世界之王(193)

作者:绣猫

第74章

玉珠眼睁睁见令年被一个男人捉住往外走,因为在红河甸时,慎年的处境堪称十分潦倒,玉珠竟没有认出他来,以为是刺客要劫人,吓得忙“噔噔噔”追下楼梯,当街尖叫道:“杀人啦!救命呐!”

领馆在招待贵宾,周围戒备十分森严,这一嚷,不光门卫们警惕起来,在茶馆里吹牛打牌的金波也听到了动静,慌忙率人奔出来,二话不说,腰间盒子炮先解了下来,瞪眼喝了声“站住”。待看清人脸,他一愣,说:“二公子什么时候来云南了?我们少爷就在领馆里头,稍等一会,请你一道回府里,好接风呢!”金波也算机灵了,说话时脸上是陪着笑,手上的枪可丝毫没有松。

慎年充耳不闻,叫停了一辆包车。那车夫被乌洞洞的枪口指着,吓得哪敢动弹,慎年给了他二十块钱,说:“走,你不用怕。”

二十块钱,称得上是一笔横财了,车夫壮着胆子走过来,令年没有反抗,被慎年一推,便上了车。

车夫得了令,拉起车就往前跑,金波哪敢真的当街放枪,干瞪了一会眼,叫个士兵去领馆里跟杨廷襄报信,自己把枪往腰里一别,率众撒腿追了上去。

岁末了,蒙自县城已经十分冷,车夫怕要挨枪子,一路踩着冰溜子跑得飞快,令年从热气腾腾的哥胪士洋行出来,连夹袄都没来得及穿,骤然遇冷,脸孔都僵住了。车子在街上飞驰了一会,她回过神来,肩头又轻又暖,是慎年那件质地很好的毛呢大衣。

慎年侧脸上的神情很严肃。

车子停在福鼎酒店门口,慎年先下了车,令年跟在他身后上楼,走进房间后,两人还没开口,外头茶房便来叩门。慎年出手大方,酒店的男仆格外殷勤,一见他回来,便追着把热茶送了上来。

慎年说“不要”,正要关门,听见外头一阵吆喝声,是金波等人也跟了上来。他们来势汹汹,又带着枪,寻常人哪拦得住。令年这才想起还没嘱咐金波,便把慌张的男仆叫住,说:“是杨军长府上的人,你请他们在底下稍坐,喝几杯茶。”

男仆答应着,把门合上离开了,室内安静下来。

令年把外头的衣服解下来,叠放在沙发背上。

慎年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她不显得憔悴,也不怎么慌张,浓纤合度的身段被繁丽的衫裙包裹着,厚密的头发挽成了髻,鬓边一对金镶宝石蝴蝶簪,蝴蝶的两只眼睛用米粒大的鸽血石嵌成,衣裙的艳色把雪白的脸颊也映了一抹淡淡嫣红。

令年别过脸,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见金波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不时引颈张望。她打破了沉默,说:“一会杨金奎该来了。”

慎年刚才在哥胪士洋行,亲耳听见令年自称杨太太,若说他那时还有些怀疑,此刻见她这副贵妇人的打扮,还有她嘱咐时金波那自然的神态,慎年已经疑心尽释,他沉默了半晌,径自走去沙发边坐下,拿起一只空空如也的茶杯,才想起茶房刚才让自己赶走了。

他开门去叫人,让送茶,男仆说:前天要的车票已经给他买回来了。慎年说声多谢,把船票从信封里掣出来看了看,撂在茶几上,男仆领了赏钱后离开,室内仍是无话。

令年见是两张车票飘落到地上,她说:“我没打算跟你回上海。”

慎年倏的转过头来,眼神里又严厉,又冷淡,他说:“做了杨太太,六亲不认了,难道我连声二哥也不配你叫吗?”

令年张了张嘴,叫声“二哥”,解释道:“我在杨家收不到电报和信,不知道妈和大哥有什么吩咐……”

慎年打断她:“你如果想听别人的吩咐,就不会登报结婚了。”

令年在慎年面前向来有些势弱,表面上再针锋相对,但凡他真的发火,她心里总有些忐忑,忍不住要去示好的。她在他身后愣了一会,走去把两张车票装好,压在台灯下。做完这些,她心绪平静了些,说:“二哥,我来云南前,也想了很久,我不后悔,你也别怪我自作主张。”

慎年思索了许久,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讽刺和挖苦,甚而还有点温和——这让令年微微松口气。这是她的二哥,再愤怒,再失望,都还顾念着手足之情,不至于像于太太担心的那样,一家人要反目成仇。

慎年问:“是那件事后,我没管你,还陪邝小姐去了香港,你在怨我吗?”

令年摇头,“你做事情都很妥当的,总不能把他们一家人撇在半道上。”

慎年道:“那还是因为妈和大哥,妈跟你说了难听的话?”

令年说:“没有,妈从来没提过那件事。”

慎年一看她脸色尴尬,便明白了,他克制着脾气,说:“你起码可以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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