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155)

作者:绣猫

“解不开,”令年扑哧笑了,把他的手甩开,“防贼的。”

慎年没有应声,沉默了一瞬,令年正奇怪,一睁眼,见芳岁嘴里含着糖,腮帮鼓鼓的,正大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在沙发前看着他们。令年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将衣襟按住——慎年还有点分寸,也换个姿势坐直了,把糖罐子给了芳岁,打趣道:“大毛,你是属猫的?走路怎么没声音?”

两人不知道芳岁都看见了什么,又懂得什么,只能尽量做出自然的样子。

芳岁含含糊糊地说:“小姑姑的肚兜是红的,上面绣着大金鱼,比我的好看。”还要掀起小棉袄,给两人看自己肚兜上的丑蟾蜍。

令年的肚兜都是何妈绣的,是小孩子的式样。她有些窘,又怕被于太太等人听见,忙用指尖在唇边轻轻嘘一声,替芳岁把棉袄拉下来,拽整齐了,嗔道:“大毛,你下次还敢钻进我的衣柜里,把我的衣服扔的满地都是,我就打你的屁股!”

芳岁不服,还嚷嚷道:“我是和弟弟玩捉迷藏……”

大少奶奶在外头听见了,哭笑不得,进来一把拽走了芳岁,还吓唬她道:“回了湖州老太爷家,还敢这么没规矩,老太爷要赏你巴掌吃。”

芳岁咕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被保母领去换衣裳,这头于太太的车子也备好了,慎年便也起身,和康年一道,送于太太、大少奶奶等人去搭船。令年独自落在家里,百无聊赖,把画报翻了许多遍,外头天色渐渐黑透了,也不见慎年回来,她不禁抿起了嘴,轻哼一声。

第59章

慎年送过于太太,来到会乐里的书寓。此时正是年节下,书寓外头昏暗暗地还有许多人影在晃。书寓门上一副描金朱漆的槛联,悬挂着大红纱罩的灯笼。天井里搭了一个小戏台,滴呖呖地唱着,堂屋里男男女女在嗑瓜子、打牌、听戏,一闻说有新客来,认不认识的,都轰然起来拱手,“恭喜,恭喜。”

慎年被姨娘领着上了二楼,二楼清静,六棱玻璃罩壁灯照得影影绰绰的,黄炳光正面对一个抹了胭脂、插了水仙的妓|女说话,听见脚步声,妓|女一扭身离开了,黄炳光走过来对慎年道:“你来晚了。”他今天不当差,穿的也是长袍马褂,举止颇显的潇洒,有些仕宦子弟的味道了。

慎年见黄炳光颧骨上还蹭了点胭脂,笑道:“大过年的还要公干,工部局也该给你一枚奖章了。”

黄炳光性情很豪爽,被他取笑,也不在意,说:“我也想洁身自好,只是一进官场,有很多事情逃也逃不开了。”

姨娘送了茶来,便退下去了。慎年没有除外衣,和黄炳光靠横栏站着,看见天井里光辉夺目的戏台。黄炳光才说:“那台戏是窦筱泉点的。我是想等你来,替你们两位引荐引荐,你迟迟不来,他早走了。”

报纸上那些事,黄炳光是心知肚明的。慎年道了谢,问:“你和窦筱泉是什么交情?”

“说不上交情。在陆士时,做了一段时间的同学。”黄炳光比窦筱泉要年长几岁,说起其人其事,直摇头,“这个人,贪财好色又急躁,在日本时,闹出不少乱子,还好有他老子撑腰——窦玉祥在朝鲜时,嘴上说中立,私下里没少帮日本人打俄人,日本人跟他有交情的。”

慎年道:“外白渡桥的法国神父案是他搞出来的?”

“这……”黄炳光在官场里浸淫了一段时间,已经很油滑了,他笑一笑,模棱两可道:“他没有这样的城府,但同盟会那些乱党也大多是日本人资助的,他大概知道些内情。不过窦玉祥得利是事实。”

慎年明白黄炳光的用意。他拂了拂茶沫,低头说:“我没打算得罪窦家。”

黄炳光道:“窦家在北洋军里许多年了,消息灵通的很,上海一带大大小小的关口、厘卡,都被摸得清清楚楚。他们初来乍到,总要找个人开刀立威的。窦筱泉贪财,有童秀生这个土皇帝把持着上海的警务帮派,各行生意,他哪来的财路?”黄炳光对慎年微笑,“不是我说,你们做生意的人,表面看着枝繁叶茂,热热闹闹的,其实也没有根,说倒就倒了。你家大公子官做的不小,为人有些太慎独了。”

慎年点点头,“我知道了。”黄炳光是替窦筱泉做说客的。他虽然是童秀生的副手,但两个人背景、经历太过迥异,这一年恐怕没少明争暗斗。当初于家的绑架案,他大概也打探过底细,但嘴里半句都没露出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大概因为窦筱泉走了,不一会,底下戏台也撤了。那姨娘上来看了好几次,问两位要不要留宿,慎年说不用,黄炳光似乎还佳人有约,不急着走。慎年将一张红封送给黄炳光,黄炳光先不肯收,笑道:“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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