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不通的鬼故事(146)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鸽咯咯咯——”
小孩的笑声打断女人的歌,她宠溺地刮了下小孩的鼻头,“元元是小鸡崽嘛?只知道咯咯咯。”
“妈妈!”秦元甜甜地喊了秦小妹一声,抱住秦小妹的腰身,咯咯笑个不停。
这个叫秦元的小孩,眉心便生着一颗观音痣,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一对招风耳,煞是可爱。
不过多久,另一个稍大些的小孩也醒了,秦元又一咕溜地跑到秦宋身边,喊了一声:“哥哥!”
睡眼惺忪的秦宋揉了揉眼睛,分出一只手护住秦元,说教道:“元元不可以烦妈妈哦。”
“元元没有烦妈妈。”说着,秦元脚跟互蹬脱下小鞋子,爬上床彻底钻入秦宋怀里,躺在他膝上,抬头看着秦宋,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宋宋哥哥!”
“嗯。”秦宋含糊地应了一声,开始陪弟弟玩,两个小朋友听话地在一旁不吵不闹地玩耍着,秦小妹就在一旁做着女工,想多做一些,好多买些钱。
日子本平淡惬意,可奈何秦元确诊了白血病。
后面的一切记忆都纷至沓来,秦元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从自己的身躯冰凉,到宋宋哥哥和夜叉做交易,巫鬼盅只有活人能制,五岁的秦宋不知道这些,他只想弟弟平安健康的长大,于是他稀里糊涂的被炼成了巫鬼盅,必须靠血气养着才能保持理智。
再后来,秦元眉心的观音痣点掉了,他更改了自己的身份,他要用秦宋的身份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可以没人记得秦元,但一定不能有人忘记秦宋。
地下坊借病患家属诊金,久善医院先治后付的规定,他在手术室里救回的一个又一个病人,这些福气都要积在秦宋头上。
那日在手术室,他给沈鱼眠用了最好的药,就差一步了,他的哥哥就能彻底摆脱巫鬼盅的身躯,像普通小孩一样健康长大了,可偏偏秦宋在秦元怀里问了一句:“那小眠呢?”
秦元当场愣住了,过了许久才说道:“小眠会消失。”
“消失是什么意思?”秦宋歪了歪头,“那他消失了,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了。”秦元喉头上下滚动一番,艰难说出口,“宋宋会代替小眠,宋宋会有新的妈妈,新的爸爸,宋宋以后就是沈鱼眠。”
“那他呢?”秦宋像是非要问个明白,揪着小眠的最终归属不放。
秦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没有他了,以后都没有了。”
秦宋突然搂紧秦元的脖颈,悲切地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沈鱼眠,糯声道:“那我不要成为小眠。”
秦元说:“就算宋宋不成为小眠,他也会消失,小眠要死了,和妈妈一样,要离开了。”
秦宋搂得更紧了,眼里有了泪水,含糊地喃喃道:“那我也不要。那是小眠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我有元元哥哥就够了。我想要小眠记得我,记得爸爸妈妈。如果我忘记了元元哥哥和妈妈,我会很难过,我不想小眠难过。”
气氛沉默着,期间因为慕邪破坏缠山的缘故,秦宋还发了一次狂,待秦元好不容易安抚好受惊的秦宋后,时间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滴————”
仪器上的线走向了平滑,小眠的心跳戛然而止,悬在树上的苹果还是落了地,滚远了,找不到了。
其实这一切都和慕邪没关系,就算慕邪不破坏关锁,秦宋也不会成为小眠,可秦元偏要恶劣的将罪加在慕邪身上,他只是单纯的想让慕邪记住他,记住秦宋,记住秦元,记住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这两个人,而不是只有一个秦宋。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两周后,新京播报了一条新闻,久善医院的股东秦宋,被人发现死在了烂尾楼里,死因是割腕自杀,秦医生出殡那日,久善医院那条街上,站满了被他医治或受过他帮助的患者及家属,他做到了让所有人都记得秦宋,却没人知道他的实际年龄要再减三岁,他的本名叫秦元。
除了被他恶劣加罪的慕邪。
结课考完的慕邪路过那条街,跟着一起去了殡葬馆,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放进了棺前的火盆里,照片焚尽,慕邪压低了头上的帽檐,清冷道了声:“秦元,嘁——傻逼。”
与之一起烧掉的,还有一张久善医院的检查报告单,火苗跳得太快,纸张几乎刚接触到火焰就被吞噬,只依稀能看见一角二字: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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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出《世说新语·品藻》:“桓公少与殷侯齐名,常有竞心。桓问殷:‘卿何如我?’殷云:‘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