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好厉害。”

高芩千抬起一侧眉毛看她，似是仔细审视她脸上有没有丝毫敷衍或是言不由衷的迹象，或是一无所获，或是决定不去计较，高芩千也微微笑了一下。

纪白雨真的很喜欢学姐的笑容。她不笑的时候也是一位冷美人，笑起来则像是雪花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虽然浅淡，但是确确实实地缓解了纪白雨心中的不安。

“真的，回去睡觉。”高芩千说道，在前面先上了楼梯。

纪白雨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转上台阶，也绽出一个笑容：“好。”

# 空知冬立早，君去无奈何

第20章 兄弟

自从学姐布下能量阵之后，他们就不怎么离开别墅了。人的活动会吸引夜隶，高芩千说，即便外出的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可能将更多远处的夜隶引向别墅。好在物资尚能支撑一段时间。不知不觉间，围在电视机前的沙发土豆从三颗变成了五颗，方容叙摸摸下巴，从他的收藏里翻出一摞丧尸片。这个人简直恶趣味……纪白雨越来越意识到这点。

“总共七季，食用愉快。”方容叙从碟盒里取出DVD，印花面是一只苍白枯槁的丧尸之手，和距离那指尖仅有毫厘之差的一朵雏菊。

“喂喂，等等，是没别的了吗？你这一天天选的都什么破烂片子，”江时也翻着白眼夺过碟片，“再不济，把那个航海的再看一遍也行啊，他俩还没看过呢。”

“那部我看过。这个据说不错，就它吧。”钟戍居然在看什么片子的话题上意见分明地开了金口。

高芩千从表情僵硬的江时也手中拿走碟片，塞进机器。

“不是吧，你们一个个的？这有什么好看啊……这年代的小姑娘也爱好这么血腥吗？喂，那谁，纪白雨，你也要看？”江时也尚存一丝侥幸的希望。

纪白雨笑着点头：“我看过一点，拍得很好。以前觉得太长了没时间看完，现在正好。”

片头曲适时响起，盖住了江时也咕哝的一串抱怨。虽然不太情愿，他还是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片。

纪白雨跟着看了一会儿，前面几集的剧情她还记得很清楚。她和方容叙打了声招呼，说去喂鱼，就离开了客厅。方容叙的房间她进过很多次，推开门，像往常一样整洁。纪白雨在鱼缸前坐下，在手心倒了一把饲料，一颗一颗地放进水中。橙色的锦鲤静静停在水中，看见鱼食落在水面，才摇着尾巴缓缓浮上来。纪白雨觉得它近日似乎有些没精打采，不怎么爱动。是喂食喂得太多了吗？纪白雨拿着饲料的袋子仔细研究背面的说明，她的确是遵照着参考食量来的。她知道方容叙是不会自己喂鱼的，总是要等着她来。或许，橙砂是被闷得太憋屈了，它虽然以前也住在人造池子里，比起现在这个缸活动范围总要大多了。纪白雨想到流海河沿岸向北的那片湿地，她在那里帮江时也捉了两条小鱼，原本还想着要放生橙砂。然而现在已经不能像当时一样随心自由地出门，江时也的鱼也消失了。她不知道橙砂会不会也消失不见，不知道自己会否有机会放生它。

纪白雨将手里剩余的鱼食全数洒进了水中。她盘腿坐在地板上，有些神思不属。眼神游离之际，她突然瞥见旁边那张小桌上有一部手机，竟还插着充电线。纪白雨自己的手机其实也在，但废城里没有信号，手机基本成了摆设，电量耗尽之后，她就没有再拿出来过。他们与外部世界失联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没想到方容叙竟还在给手机充电。

他在等待有信号出现的时刻吗？如果有一天政府决定解除封锁，重整废城，他会用这部手机和外部取得联系吗？纪白雨觉得电信网络的重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际南城真的要起死回生，大抵是进城的人先找到他们。她发觉自己出城的念头已经淡了，主动求救的想法更是早已放弃。然而方容叙似乎还想着与世界重拾联系。

不知为何，有种荒谬的感觉。纪白雨突然想起，一段时间以前，她和方容叙在去书店的路上，男人曾开车带她穿过四韫和知原两所大学中间的那条林荫路。当时，那人曾经说过自己不想出城，因为城外的生活对他了无意义。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在给手机充电？鬼使神差般，她轻轻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点亮了。没有信号。她随意划了一把屏幕，手机居然没有锁。出来的界面是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像是用手机对着纸质相片翻拍的，有些模糊。画面中两个孩童站在草坪上，脸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情却很不同。左边那个笑得开怀，头发乱蓬蓬的，用胳膊亲密地搂住右边那个拘谨、眼中似有些不情愿的男孩。两个男孩的脸有些熟悉，纪白雨刚想放大来看，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匆忙间把手机放回桌面，一抬头就看见方容叙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