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29)
苏星厌拿到最后一张卷子,视线从上面的题目扫过。
已知二次函数f(x)满足 f(x+1)-f(x)=2x 且 f(0)=1 ,求f(X)。
他在题目旁边写了个解,可剩下的思路确是无解。
像极了今晚,从天而降的遇见。
他撑着脑袋捏起笔,一瞬的功夫就发起了呆。
陈星润从后门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星厌放下笔,跟在老师的后面出去。
从谢思露跳楼以后,不少老师都会把他叫出去谈话,学校甚至还专门为他安排过几次心理辅导。大概怕他受到谢思露的刺/激,年轻气盛想不开跟她做一样的傻事。
班上同学对他也小心翼翼,这种小心倒不是所谓班集体的关心爱护,而是好事者的八卦探求,却又不敢随意招麻烦。
但苏星厌也无所谓,从小学转校直到高中,他就一直游离在集体之外。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四十多人的班级,他的排名长期卡在二三十名里浮动,不迟到不早退,无不良嗜好,偶尔打两把游戏,是班级里面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那一类。
除了这场带有血色的恋爱给他的平静生活化开一个口子,从此流言蜚语似风一般灌进来。
“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个《梧南早报》的记者找你?”陈星润示意他坐下,扶了把眼镜框,看样子准备长聊。
苏星厌点了点头,“老师怎么知道?”
“她以前是我的学生,今天向我打电话问思露同学的事情。也是我鲁莽——”陈星润停顿片刻,表达自己的歉意,“看完网上那些真假不实的言论,她再打电话过来以后,我一冲/动,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主张把你的名字告诉了她。”
“没事,老师。”苏星厌提唇笑,“不算打扰。”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她了。
陈星润后面跟他聊了什么,苏星厌没放在心上,眼前浮浮沉沉的都是同个人的影子。
她的冷淡,对一切的漠不关心,然而她的怀抱和体温却是温暖。
让人想再度靠近。
十二岁那年,一些该懂的不该懂的腌臜事,苏星厌也多少明了。
周五晚上没有晚修,苏星厌却依然坐在教室里面。
高三楼道里的灯火映着光,隐约照亮教学楼前面操场的轮廓。
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苏星厌明显被惊了一下,匆忙拿书本盖在桌子上。
“星厌,你怎么在班里面,周末不回家吗?”
他是住宿生,一般一个星期回去一次。
苏星厌摇头,“这个周末留下来自习。”
那同学也是过来自习,他回到座位哦了声不再多说什么。
苏星厌见那同学心无旁骛地看书,却依然感到紧张,他谨慎地将书本挪开,露出桌上的草稿纸。
坐了一会儿,苏星厌从抽屉里掏出手机走出门。
梧南中学的学生玩劲儿大,高二走廊零零散散,就没几间教室亮起灯。
苏星厌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双手撑住栏杆。夜风汹涌,却吹不干净他手心里细密的汗。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屏解锁,昏暗的环境中也就手机透出点亮。
苏星厌点开通话图标,摁下十一个数字,却在最后的呼出键卡住。
他重新拿出口袋里的草稿纸,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浏览上面的文字。
晚上九点,星辰困倦,苏星厌晚饭以后就窝在座位里面,一条一条列下自己打过去的理由。
解释自己跟谢思露真正的关系。
约定两人明天见面的时间。
他知道有家餐馆很好吃,环境安静,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在那里消磨一顿。
……
甚至连开场白他都反复写了又写。
原本还算平整的草稿纸,此刻已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苏星厌瞧不上自己的磨叽,又觉得理由太过直白,现在他在电话里讲清楚,那明天两人是不是就没话讲了,万一她觉得连见面都没必要呢?
这样想着,原本涂涂抹抹删减好几个版本的开场白,又不大行。
心思正在烦躁间,苏星厌的拇指不小心触到了呼出键,嘟嘟嘟几声响,苏星厌后知后觉还没反应过来,顺着电波就传来一声,“喂?”
“喂?!喂……喂。”他吞吞吐吐,一个喂字转了三个调。
李月寒问他,“信号不好?”
小鸡啄米猛点头,“嗯!”
李月寒浅声笑了会儿,然后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
他心跳如鼓,抓着栏杆的手加重力气,“我……都可以。”
“那明天下午三点?”
苏星厌耳尖发红,嗓音透露少年人无意识的温/软,“好啊。”
“嗯,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李月寒客气说完,下一秒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