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28)

作者:钟敬言

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

在得知苏星厌还没吃饭以后,李月寒带他到自己常去的一家小餐馆。

折身返校,路过两边的榕树碎下一地影子,顺着街道再往前走,经过梧南中学校门,后面的景色逐步单调荒凉,几家裁缝摊、理发店懒散地开着门。

李月寒走在苏星厌的前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他大概怕人误会,故意慢吞吞放缓步调。

从另一条巷子拐弯,走到尽头便是梧市的另一条街。这里大部分老人居多,环境清幽,夏日闲时泡一碗茶,他们能从下午散坐到晚上。

李月寒带苏星厌进一家老旧的粥店,她点了两份白粥和一碗牛肉羹,再叫几样小菜,零零散散摆一桌,清淡又丰盛。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晚餐就喜欢在这里解决。”她捏住汤匙顶端,细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指尖掐住点点葱白。

店内暖色系的灯光湿晕晕地照着,模糊影子轮廓。老板忙完以后坐在柜台后面看手机,店内安静,偶尔响起一阵哗啦啦声,是风吹店外的榕树叶。

李月寒见苏星厌不语,便捡了几个家常话题同他闲聊,脸上带笑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就有点认生。”

她的样貌寡淡,细长冷淡的眉眼,尖细小巧的脸庞,不言不语时稍显尖锐。但眯眼一笑,整张脸便即刻鲜活起来,暖茸的灯光聚在她的眼睛里面,折射出点点金斑碎光,但笑意又好似未达眼底,余下三分淡然如茶叶清苦。

在苏星厌的印象中,李月寒一直都是这样冷淡的模样,难过得不够彻底,开心也是随意。然而当两人再次遇到,她却又是不同。

他低头喝了口粥,闷出一声嗯。

一顿饭在静默中结束。

李月寒没着急走,她攥着一张纸巾,姿态随意地问道:“她是什么样的?”

“嗯?”

“我很好奇——”她凑近,清亮的眼眸里沉淀着光,与瞳孔颜色融在一起,像朦胧的水蒸气,熏红了他的脸,“能让你心动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

苏星厌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距离,他避开李月寒的视线,低头唤她,“月寒姐。”

“嗯?”

十七岁的男孩眼神干净,黑亮瞳仁里的情绪无遮无掩尽显而出,“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能周六跟你联系吗?”

他虽然清瘦,但却也是手长脚长,身子憋屈地缩在这小小一角里面,看上去可怜兮兮。

李月寒忽然想起,五年前的小萝卜头眼巴巴看她的样子,于心不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她主动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想聊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

晚上到家给赵音回电,李月寒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跟她复述一遍。

彼时她刚洗完澡,正坐在卧室梳妆镜前拍打水乳。她的护肤品算不上多,零零总总的这些,还是颜琅琅嫌她太糙帮她买的。

赵音听她说完,沉默一阵,“今天周四,后天周六,那也快了。”

“会影响稿子进度吗?”

“不会,等谢思露的新闻热度过去,沉寂一段时间,我们再把反转发出来。读者只看自己想看的,我们现在得给他们一定的思考时间。”

赵音小到细节都能考虑周到。

李月寒点了点头,想继续同她讨论谢思露的父母,然而还没开口就先被对方抢白。

“对了,那个苏星厌怎么回事?”赵音的语气中难得带点工作以外的揶揄,“现在脑子很乱,得跟你周六见再聊。怎么听怎么像拐弯抹角地约你。”

李月寒无奈,一口否决,“不可能,他只是个孩子。”

赵音:“是个孩子学人早/恋?”

于是李月寒重新定义:“是个刚接触大人世界,对很多情感都还懵懂的孩子。”

赵音又换个角度问:“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

“我十七岁吗?”李月寒抚上镜子里的脸,回忆被无限拉长,“很冷漠,自私,只考虑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计一切代价。”

“还没长大就知道了坏?”

她笑:“对,大概人的劣根性所在,自己无师自通。”

赵音没答,留给她回味的时间,而后才开口:“所以说,十七岁也不小了。”

晚修铃声打响,沸腾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苏星厌坐在教室最后一桌的角落里面,靠窗独坐,手长脚长稍显憋闷。

他的前面是个长发不爱说话的女孩,厚重如啤酒瓶的眼镜偶尔抬起看钟,再低头沙沙写字,青春痘大油脸还有无神的眼睛,让她沧桑好几个年头。

前面有人分发试卷,最近考试临近,作业复习一波未完又来一波,黑压压的脑袋传出一两声啧嘴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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