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58)

作者:芦苇芭蕉

陈仁美听得心里惬意:“若论识人,我只服杜兄,不光男人,便是今日那个小先生也是妙得很,虽还欠些调教,我那小舅子似已叫她吃住了呢!”

他又把两个拇指伸出来,对着一弯:“两个人做这个去了?”

杜乐镛笑了笑:“这倒是我那三太太的功劳,她的干女儿认得你小舅子,从百八十张照片里挑中了这个丫头,本是幺二堂子里的讨人,买来就十二三岁了,规矩自然差点……”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有嘤嘤哭声。

杜乐镛唤了一声:“老五,什么回事?”

爱老五进了来,为难道:“是春枝回来了,被她妈训呢……”

春枝颊上泪痕没干,跟在鸨母身后走进茶室,她的头发是新绞的,发梢戳着脖子上的嫩肉,又痛又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娘姨拧了热巾子塞给她,那鸨母头次见杜乐镛陈仁美这样的大人物,陪了十分小心:“杜老爷,陈老爷,这个丫头笨手笨脚……”

杜乐镛看春枝一眼,已了然于心,递了个眼色给爱老五。

爱老五揽过春枝的手:“哭什么,盛老爷怎么说的?”

春枝揉了揉腕子,垂着头,到底未将他们的对话和盘托出:“盛老爷让我家来,不要我送。”

她说完抬头正对上杜乐镛探究的目光:“手上怎么红成这样?他弄的?”

春枝点点头,爱老五宽慰道:“来日方长,你将来要遇见多少人呐,一个两个都要哭,眼不得瞎了……你妈也是,总是杜老爷看中的人才,回去可别再打骂了。”

鸨母道:“爱先生说的是……春枝这个年纪,早该点大蜡烛了,偏她又笨,倒要在我手里养成老姑娘了。” 她脚底板粘着胶一般,赖着不走。

杜乐镛哪还看不懂,只道:“可怜见的,这些日子便让她跟着老五出出局,点蜡烛的事容后吧,帐自会有人结的。”

鸨母听了,喜出望外,拉着春枝迭声道谢,刚说两句,已被爱老五揽着腰请出去了。

台灯上的玻璃罩把光拢住,送到作文簿子上,照着笔尖写下一笔一划。

尹芝回学校几天了,功课拉下许多,中西女塾近日来了新校监,先生不肯通融,要她一定补上。

一入夏,天陡然热起来,开着窗,吹进来的也是焚风,惹人心烦意乱,作文是再写不下去了。她索性拉开抽屉,拿出上次读到一半的小书。

这个陇川介之,写故事可真是没头没尾,故事里拢共一男一女一只猫,最后竟将他们写成了陌生人,再见面已过了二十年,一句话也没再说,那猫想必早死了。

有时候,没结局反倒引人兴致,可能是作者发懒,没有写完,也可能是她心粗,没看懂,倒把薄薄一本书翻了两三遍,生怕错过了字里行间的秘密。

女主角叫阿富,只是贵族家的仆人,战乱时候,潜回被敌军劫掠过的旧宅,只为了救回主人心爱的猫,找了半晌,那猫居然被一个佩了剑的年轻强盗抱在手上,强盗答应还她猫,却要对她做那种事,她若不依便要杀了猫……故事取自《阿富的贞操》这抉择太可怕了,不是陌生男人的亲近,就是身首异处的猫,也许那猫已被她照顾多年了吧。

每每读到这处,尹芝都会把书一合,身临其境一般,背上冷汗淋漓。

东洋人真是奇特,明明面皮那么相像,脑瓜里想的东西竟全然不同,听说早前和清国打海战的时候,多少妙龄女孩自愿卖身为妓,只为了替战舰筹措一颗炮弹。

这还只是东洋,比东洋更远的地方,也不知那里的人在想什么,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女仆一样,为了一只猫的命,甘愿献出自己的贞操。

那张失而复得的船票就在后天,后天走不成,几个月后还有一次机会,总能走成的,尹芝默默想着心事,对不远的未来,隐隐生出些期待。

夜深了,楼下却起了一阵喧嚣,脚步声从楼梯那便传来,江朴隔着门道:“尹小姐睡了么?”

尹芝站起身:“什么事?”

“先生回来了,有急事要问尹小姐。” 江朴吞吞吐吐又道:“可先生醉得厉害……”

时钟上刚过十点,听声音楼下手忙脚乱,估计不少人在伺候,倒也不用避嫌了。

尹芝套上一件长袖衫,跟着江朴下去,到了小客厅一看,盛怀初正坐在沙发里,手上拿着自己给他的镯子,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衬衫已被汗湿透了。

这模样倒不像是醉了。

尹芝对着江朴道:“怎么能找到阿圆医生?”

江朴点点头,正要去,却听盛怀初道:“我无事,不要他来,江朴留在这里。”

第42章 .春泥鸿迹 · 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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