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22)

作者:芦苇芭蕉

盛怀初这一席话是说给杜乐镛身后的人听的。

“盛老弟自是有道理的,奈何不是人人都看得那么长远,上海这座城看着是人挤人,可是钱跑了,人也是留不住的。”

要杜乐镛甘愿当个说客,稳住大商户们的心,必得真的将他说动了。

“刚才那番话是说给生意人听的,杜兄,还记得你当年转达了那老王爷的话么?”

有人敲门要送茶来,杜乐镛将人打发了才道:“记得记得,也是三四年前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杜兄觉得现在比起前清如何?”

“现在自然比前清好,不止一星半点,如今又统一了,我看将来只会更好。”

好坏本就不能一概而论,杜乐镛这样讲,自是给足了面子的。

盛怀初倒不太赞成:“要我说,打了这么多年内战,最穷的那些百姓,也许生活得更困苦了,有时候想想,倒仿佛真的应了那老王爷的话,我们不一定能好过他们什么。”

“他那是让人心里不痛快的浑话罢了!”

“也不全是,做一件事,常常往前走几步,又不得不退几步再往前走,没到做完的那天,也不知停下的地方,比起从前到底是进了还是退了。” 盛怀初站起身,踱了几步,语气里不无感慨。

杜乐镛沉沉浮浮大半辈子,这几句话说到了他心里:“是这个道理,你也不必心急,木强则折,人生本就是进进退退,做事尚如此,何况一个新的国家。”

“可总有些地方是不能退的,遇着大灾就将百姓当水里浮萍,遇着外敌再让他们做铜墙铁壁,那便与大清没有区别了,新政府口口声声要行宪,要立法,明白人眼中怕不是成了鬼话,笑话。”

杜乐镛叹一口气:“既这么说,我自然会再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南进,北进,只有先后之分,以日本之国力,不会安于一隅的。”

“杜兄说的是……我们晚了二三十年,竟叫这地窄人稠的小国拿捏住了,可见有没有皇上并不要紧,有没有善法才是大事。”

盛怀初见他答应再募些款,心中一喜,这场水患才刚开始,新政府还未收得多少税赋,财政捉襟见肘,钱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江朴来了,盛怀初见他一脸焦急,当下便辞了杜乐镛出来。

“出什么事了?”

“夫人去祭拜陈将军,在督军府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什么?” 盛怀初大为意外,经晚颐有了身孕,早也和他说过不会去祭拜陈季棠的,如今尹芝去了,她便去了,也太巧了。

不详之感浮上心头。

“你不是应该送尹小姐的么,人送回去了?”

江朴愣着半天不说话。

“快说!”

“出事的时候,尹小姐和夫人在一起,督军府的下人看见的,经夫人也在……”

盛怀初坐上车子:“她人在哪里?”

江朴一时也不知他问的是谁,只好两个都说了:“夫人在广慈医院,尹小姐被捕房的人带走了。”

“哪个捕房?”

“贝当路那个。”

盛怀初在玻璃上扣了扣,司机会了意,调转了方向,往贝当路去。

他只觉得车子开得太慢,深怕她在捕房里出什么事。

江朴有心劝阻,总觉得这时候先往广慈医院才说得过去,一转头便见后座上的人一脸阴郁。

“事情不清不楚的,你怎么能让捕房的人带她走……” 盛怀初先开了口,话里满是责问。

江朴转过头去,讷讷敷衍着:“我在外面等着,里面发生的事,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其实那时候碧荷已送了人从后门出来,江朴也正要下车去开门,哪知尹芝突然改了主意,立在那里不动了,只叫自己先走,不必送她了。

“经夫人就在后面,她看见你不方便。”

她的脸色是煞白的。

江朴当初没留心罢了,往倒后镜里一看,经夫人果然再往这边来。

他那时候尚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便让司机依言开走了,在外面绕了一圈,再想回来接人的时候,只看见尹芝上了捕房的车子,下车问了碧荷,才晓得竟出了这样大的事。

这些曲折盛怀初是不知道的,开到半路上,他突然让人停了车:“江朴,你先下车,立刻去贝当路捕房,找那里的赵警长,他认得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要确保尹小姐没有事,不许任何人动刑审问,然后等我的电话。”

江朴依言下车,关上门之前听见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对司机道:“去广慈医院,路上看见花店,下去帮我买束花。”

第145章 . 圣人不死 · 交换

天色晦暗下来,经老爷坐在病房里,对着病床上艳红的血迹,挂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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