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147)
陈季棠嗤笑一声:“若是唐叔覃派的人来,还真是被他老子宠成了个蠢物,将来再往北上,仗怕是好打许多。”
盛怀初轻笑一声:“若真是唐叔覃下的手,于我们倒是最有利的状况……只要你不要追究,也不要放一点消息出去。”
陈季棠不平道:“他姓唐的死了老子,就拿我出气,还不许我说?什么道理!”
盛怀初突然冷下声:“季棠,父亲与父亲自是不同,唐老帅这个父亲对儿子也算掏心掏肺了,当年唐叔覃和俄国顾问搅得火热,差点逼宫,老帅也没杀他,算是又给了他一条命……反观有的父亲做得不好,偏心太重,也难怪儿子积怨成仇,你说是不是?”
陈季棠听出他意有所指,想到陈仁美的死,心中一凛,脸上还是没个正形:“唐叔覃求娶过经小姐,你这是抱得美人归之前,还他一个人情?”
盛怀初也不恼:“他还不配……算是对唐老帅的一点敬意罢,说到底,他若是真像我想的那样卖国求荣,也不会死了,我们从前与唐老帅打,将来与唐叔覃打,像家里两兄弟打,打来打去也是点到为止。日本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恨不得中国的南方和北方你死我活。”
“日本人?你是说日本人杀了唐老帅,嫁祸给南京,再来刺杀我,要嫁祸给唐叔覃,这……”
盛怀初打断了他:“只是我的猜测,也是我最怕的状况,更棘手的是张朝宗和日本人联手……但最近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朝宗想坐唐老帅的位子,所以投靠日本人?”
“日本人做事,会算计所有的可能。如果唐叔覃不上他们的当,唐老帅的位子得扶个新人坐,我们也得想到所有的可能。所以季棠,别怪我冷血,如果真是唐叔覃要杀你,我们不仅要忍气吞声,最好还要借这个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南风压倒北风,北风压倒南风,最后剩下的那个,在军力鼎盛的邻国面前,胜算都短了一截。
陈季棠叹出一口气来,嘴上虽不情愿,却也问道:“如果那杀手是日本人派来的呢,也要忍气吞声?”
“放他走,顺着他找到主谋,这主谋大概是军中的人,官位不会低,应该是个要人,得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你想让欧美来调停……欧美若是不打算插手,把日本人逼急了,直接出兵,岂不是适得其反?”
盛怀初道:“英法不得不防着日本,日本靠着东三省的油水,十几年国力倍增,让他再占下南中国,离英属的印度,法属的安南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陈季棠明白他的苦心,却不全赞同他的做法:“我自己虽也是半个洋人,还不如你相信他们。”
“你说得不错,洋人都不可信,但西洋人要祖宗的钱,东洋人却要子孙的命,你看看朝鲜和福摩萨此岛不便提及,代称,再过十几年人人都要讲日本话了,这么一比还是要钱的好些。”
陈季棠沉默片刻,终于道:“我答应你,如果是唐叔覃,便不再追究,是日本人也按着你说的办……”
“如此甚好,不过我看你也不要待在上海了,早点回彤县,不要亲自当肉饵了。”
陈季棠打趣道:“再等几日,吃了你在上海的喜酒不好?”
“不必了。” 盛怀初起身,把陈季棠放在桌上的宽沿帽子重新盖回他头上:“你今晚坐我的车一道走,省得车进车出,被人瞧出破绽来。”
“是要成家的人了,倒比从前体贴,我得好好谢谢经小姐。”
盛怀初拿起风衣往门外走:“你也该安定下来了,上次医院那位探病的小姐,等这阵子的事过了,带回家来见见。”
“她有个孩子,我也不指望别人会祝福……” 陈季棠也不知为何要提起这些,大概想起尹芝今日说忘不了眼前这个人,心中还是泛着酸意。
“现在讲平权,男人能再娶,女人便能再嫁,无人有权置喙,你喜欢便好……”
陈季棠也抬脚往外走:“你今日的话,我记下了。”
盛怀初闻言,莫名脚下一顿,又被他在肩上重重一拍:“走吧,我听你的,这就回彤县。”
盛怀初与经晚颐的南京婚礼虽然低调,上海的回门宴却极尽奢华,赴宴的都是政商名流,保全自然不能马虎。
江朴忙起来,常常两边跑,错过了无数通电话,其中两通便是一位叶太太打来的,因对方未留联系方式,秘书只记下了名字,也不知会不会再打来。
尹芝将西点店过户给了魏琳太太,自己则带着全部家当,同刘妈和兜兜住在饭店里。她没能联系上江朴,不敢贸然过海关。
只是她的签证还是三年前尹家瑞办的,若是逾期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更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