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118)

作者:芦苇芭蕉

春枝离家时年纪大些,对这位大哥犹有些记忆,一进门便认了出来,叫一声大哥哥,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罗先生见着两位妹妹,也有些动情,将怀中用纸包着的全家福相片拿出来,将家中的其他亲人一一指给她们看,哪位位是父亲,哪位是正房大夫人和其他兄弟姐妹,借着回忆过往,重拾些亲情。

父亲遇害之时,罗先生正是十几岁上的年纪,业已晓事,将当日情形略说了些,虽已过去十好几年,自己一提起,也不胜感慨伤怀。

他说完,见那位伊枝妹妹不声不响流了一脸的泪,忙道:“妹妹节哀,这些事过去许多年了,父亲在天有灵,看见你要嫁这么有情有义的好人家,定是高兴的。”

罗太太心中埋怨丈夫,来认亲本是喜事,弄得哭哭啼啼叫男方家见了成什么话。

“妹妹莫哭,你这一哭我们心里便更不好过了,这些旧事,你提它做什么……” 她拿出帕子递给尹芝。

尹芝接过帕子,对着哥哥道:“大哥,把这照片给我拿进了看看。”

罗先生没有多想,连着包照片的报纸一起递了过去。

尹芝接过来,目光只落在照片后的报纸上。

左下角常放些无关紧要的花边,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标题,刚才她一眼便看见了。

大刺客尹家瑞遇刺身亡。

整个文章只短短几行字,大意是尹家瑞于九月十日在码头遇刺,尸身近日在宝山县城外的江滩上被人发现,已被江水泡得惨不忍睹。

那文章末了还加了一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第80章 . 大夜弥天 · 扪心

墙倒众人推,钟庆文颓势难挡。

南京屠杀洋人之事闹得太大,本打算支持南京政府的各国公使,忽而发觉这个新政府与北洋政府,甚至大清朝一样的贪腐仇外。若没有个妥善的交待,不肯善罢甘休。

上海那边,秦穆山的刺案旧事重提,供词的影本已交给法庭和报馆,更有几位法官和记者在盛怀初邀约下,看过尹家瑞的供认影片,几位关键证人也被陆续找到,势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内外交困到这个地步,若是真的被人逼着下野,或是判了刑,便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倒不如给自己找个退路。

钟庆文顺其自然地病了,前一日将党政国务交给了副主席,后一日便由硕果仅存的一支亲信部队护送着去日本治病疗养了。

盛怀初没能让他偿命,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他不光卷走一笔买军火的钱,还留下个烂摊子给他收拾。

临时主席焦头烂额,将与洋人的和谈的烫手山芋抛给盛怀初,如何做到不赔地少赔钱,已绞尽了他的脑汁。

忙忙碌碌十几日终于尘埃落定,恰逢尹芝的兄嫂来访,他终于得闲给自己放一个假,准备晚上摆宴款待。

盛怀初打开抽屉,里面有张婚礼的宾客单子,想一想,又添了几个人上去。他知道尹芝不想大办,但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还是热闹点好。

他见时候不早了,便往饭店去,尹芝一行也刚到大厅。

盛怀初让侍应引了她哥嫂和春枝先去雅间,拉住尹芝的手腕道:“小芝,陪我在门口等一等。”

“还有什么人要来?”

“没有,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尹芝不看他,眼里空洞洞的,玻璃外华灯初上的街市如晕开的巴黎派抽象画,她头重脚轻,全身一阵冷一阵热,需得盯住一个支点才能站稳。

盛怀初凑到她耳边:“你眼睛怎么肿了?下午又哭了?”

尹芝摇摇头,她脑中满是对他的质问,终究忍住了,只怕开口问了,听到的又是谎言。

今日下午她让管家将前几日的报纸拿来,一细看,里面果真有几个版面被拿走了,想必都有他不愿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尹家瑞死了,死在江朴送他上船的码头上,盛怀初不可能不知道……也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吧。

为他的秦大哥报仇,只找钟庆文算账怎么够,毕竟干爹是开枪的人?

可笑的是,尹家瑞中弹落水的时候,她正和他试结婚礼服,与可能害死干爹的凶嫌一起憧憬未来。

“昨夜没睡好而已……”

只要良心还在,她大概永远无法安然入睡了。

正是自己的疏忽,才将这个人带到了尹家瑞的面前,于她有养育之恩的干爹的性命,是她亲自断送了的。

“想什么心事呢?”

“我想先搬出去住些时日。”

盛怀初闻言,见她的脸色虽平静,眉眼间的哀伤一闪而过,心里打起鼓来:“怎么突然要搬出去?”

尹芝咬着牙,信口道:“我们若是谈婚论嫁,没有从你家再嫁到你家的道理,不吉利的……而且你公馆里这么多人,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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