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73)
“谁?”
“我师叔,我在等他娶我。”临庭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将瞳仁遮住,整张脸便显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你是男子,要娶也是你去娶别人。”一日的消化下,陈长安大概猜得出,衡胥便是临庭的师叔,也是幻境里景亭找的那位方栩。
临庭闻言,将头微微歪倒,摆出娇羞的模样:“你还小,你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陈长安摸不着头脑,“男婚女嫁的事我又不是没见过。是不是你第一次成亲,没经验,所以误以为两个男子也可以结亲了?”
临庭眼里露出戾色:“我倒不明白了,两个男子又如何?不过是一身皮囊,难不成我要想与他成亲,非要下辈子投个女胎才成吗?!”
陈长安被临庭问得一愣,只得说:“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且不论对与不对,你在这里苦等衡胥,他何时能来?”
临庭双目倏地茫然,他努力眨了眨眼,脸上的血管便又多爬上几分:“我不知道……他该来的。”
陈长安想起现实生活中对这一段过往习惯性避开的宋槐,猜测道:“他不会……还不知道此事吧?”
“我……我告诉他了……他说,他会来。”临庭的气势陡然下沉,整个人看着也缩了一圈:“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与他一同出生入死,他很感谢我的。”
陈长安忍不住相劝:“既然这么深的情谊在这,那想必他是被别的事绊住了。要不,我陪你一起等?”
临庭不置可否,只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双眼空洞无神,口中念念有词:“他说他会来的。从一千年前开始,他就说他会来找我的。”
陈长安不知这段景象是否是宋槐的亲身经历,而既然他看见了,就无法置身事外。他干脆走上前去,与临庭并排坐在一起。
临庭似乎很不习惯有人在身边,见他靠近,反倒很不适地躲了躲。
真是如宋槐所说,千年时光足够把一个人里里外外变个样。梦境之外的宋槐,哪里会因为被入侵了安全的距离就瑟缩躲开?若是宋槐遇到这般场景,怕不是要拿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流氓气势,大大方方地贴上去,直到把对方吓跑才算完。
陈长安问临庭:“你说的师叔,是方栩吗?”
临庭用惨白的脸做出回应:“衡胥,是衡胥神君。”
“你们感情很好?”
“很好,他很喜欢我。他说,会与我结亲的。”临庭的声音低低的,与陈长安印象中宋槐的语气截然不同。
“只是我听人说,你为了纠缠他,被天界很多人……指责了。”陈长安没忍心把“辱骂”两个字说出口。
临庭闻言,很诧异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你听谁说的?师叔,师叔叫我阿庭,很亲昵的那种叫法。我们感情很好。”
“除了称呼,还有呢?他喜欢你的证据?”陈长安想起幻境里被众仙围堵的临庭仙君,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段双向奔赴的爱情。
“还有……还有……他叫我阿庭,他说他会娶我……他真的和我这么说过!”临庭仿佛要向陈长安极力证明这件事,却又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只得反复提及这两句。
陈长安岁数不大,脑子却不糊涂。这梦可不可信是其次,就算是真实的过去,想必那个作为契主的衡胥神君,就是个重诺言轻实践的货色。
可若是衡胥身为契主,真的曾经对作为醴奴的临庭动过心呢?
陈长安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总是沉浸在这段梦里,看着眼前的临庭抱着头喃喃自语。
或许找到本尊来问一问是最可靠的,只有本尊才能告诉他,这一段看起来很是荒唐的场景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不见
傍晚,宋槐将眼睛睁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坐起身来,看着一旁熟睡的陈长安,叹了口气。
让陈长安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是不是他错了呢。这一天一天的。
宋槐熟练地将手伸过陈长安的腹部,去掏锦囊里的九乡鹿鼎。
他摇了摇鹿鼎,对着里边道:“把我家小孩放出来,赶紧的。”说完,又将鹿鼎丢回了陈长安的锦囊。
不过半刻,陈长安猛地睁开眼,正看见低头望向他的宋槐。
“先生……都已经傍晚了吗。”
宋槐手里捏着陈长安原本挂在腰间的锦囊,将绳结扣在手指上旋转:“你啊,还得修行。受灰鹿的影响也太大了些。”
陈长安看向锦囊,默默了半晌,才问:“九乡幻境,都有几分真?”
“幻境幻境,都是假的。只不过灰鹿的幻境有些事实的基础,才更容易让人沉浸罢了。你想问什么?”宋槐歪头:“与我有关的话,何不来直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