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执意要我信阳定岩是冲动决策，这是为何？”林太公一眼看出关键。

林泉正在卷头发的食指一顿，恢复正色说：“他能为博取儿子开心能荒唐一次，就能荒唐第二次。这也是为什么长辈们那么紧张我和阳绪关系，很明显他们察觉到了内幕。但是，祖爷爷，如果我嫁进阳家，有什么好处？资本化加剧，所有家规都会摒弃，我们林家的宅院会为商业让道——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不是吗？”

林太公沉默片刻，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不恨林家家规吗？”他的目光在此时突然锐利，直接刺进林泉内心深处。

她咬了咬牙，勉强笑道：“说不恨，您肯定也不信。对，我确实恨，但我一直是林家传统的簇拥者。”

“说。”

“我说过很多次，我恨的是不公平。林家的商业化让这份不公平加剧，我恨的根源在于林家资本化。”林泉叹了口气，“而且私心来说，我父母和商业根本不搭边，他们只沉浸在自己的学术世界，林家被资本腐蚀，那受欺负的是他们，我不愿看到这种场面。”

林太公却发出声低笑，像是嘲讽她的幼稚和不自量力。林泉皱眉接纳这份嘲讽，又说：“我嫁阳家，只会加剧林家资本化，您和祖太太会成为真正的吉祥物，毕竟都没人认传统了，作为传统的核心人物自然也会边缘化。”

尤其是现在家宴的氛围，对林太公威信的视而不见已经非常明显，这是他们开始试探家族的约束力。

“祖爷爷，我和您才是一队的人。我不会嫁进阳家。”林泉放低声音，却无比坚定，“而且接下来，我会和他彻底了断，到时候讨好阳定岩的人，甚至是阳定岩本人，都会让林家吃点苦头，来展示他们对我们的绝对压制、报复我之前对阳绪的种种轻蔑和侮辱性态度。”

“你非要做到这一步？”

“我一定会和他分道扬镳。”林泉说，“现在最能降低林家损伤的办法，就是把我从族谱里除名。”

林泉指着自己，语速因为激动而逐渐加快：“和我完全断绝关系，他们会把矛头单独对准我。”

林太公抬手让她收敛一点，林泉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差点把棋位碰乱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提出的意见，只是为了让自己摆脱林家束缚，获得自由。”

林泉低下头，脸有些红。

“好吧……是有点吧。”

“阳家针对林家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一个孩子没必要操心过多。”

林泉想了想，说：“祖爷爷，您是巴不得阳家打压吧？这样还能逼着拿着忘祖数典的从商者们放弃生意。”

林太公沉默不语。

“您的想法也对。我想您也一定知道真正的好办法是什么。”林泉露出诡谲的笑容，“林家分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传统和商业分开，这样子就算阳家搞打击，也不会波动到您的利益，对吧？”

这边是林泉想传达的全部内容。她依旧会心无旁骛地前进，像那昼夜不停的流水，不会在任何一片花瓣上停留，直到生命终焉。

夏天已经悄然来临。

江霁月不光习惯一个人吃饭，并且还非常享受这种独处的宁静感。

当林泉坐在家里餐厅时，他只感到局促和不自在。

“不欢迎我？”林泉夹了个花生米。

“我没这意思。”他否认道，“只是些许不适应。”

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随后笑了笑。

“是不适应我吧。”她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面，笑容里带有审视，“芷淇经常坐在这个位子，没错吧？”

“……”

林泉不在意他的沉默，将柔顺光亮的头发理在耳后，略有深意说：“今后要不要尝试适应我的存在？”

“……啊？”

“我喜欢你。”

江霁月彻底茫然。

“嘭——”

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声响，巨化华丽的光树在远方夜空拔地而起。

“快看，林泉，是江岸在放节日烟花。”江霁月连忙起身将客厅的窗帘再拉开些，让视野更开阔。

林泉没有看过去的心情，自顾自喃喃道：“我最讨厌烟花。”

这份表白并没有得到回应。两人默契地不再重复这件事，起初江霁月还有些逃避林泉的目光，可林泉还是会大大咧咧敲门邀请他夜跑，像从没发生过一样，他这才稍微释然些许。

不是所有表白都能逃避。

万芙儿受赠一片花园，她站在花海中间周围的人围着她鼓掌，阳君川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浪漫而浮夸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万芙儿没了张扬跋扈的模样，像是被拨光羽毛的天鹅，往日傲慢全都化为卑微，“你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