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98)

作者:星津归春洲

小慈旋即望向众甲,极其郑重地宣布自己上手求证的结果:“千真万确,是我们的千樰。”

众甲立即喜笑颜开。

阿爹恢复一贯严肃,对众位叔婶说道:“既然千樰已经平安回来,我等便可放心,大家都散了罢。”

“千樰丫头,再不可莽撞了。”

“嗯,喜伯说的是,我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千樰丫头,以后可少下山去哟!”

“好,添婶,我知道了。”

“千樰丫头,再遇着白蚁精可离远点,莫与她硬碰。”

“善叔,我晓得了。”

………………

众位叔伯婶子在一一叮嘱后,方鱼贯而出。

时常下山探望我的诸位好友也在一一调侃后,雁行离开。

阿爹阿娘和阿哥则在洞里陪我吃了阿娘一大早便做好并装上食盒带来的饭菜,我顶着阿爹的谆谆教诲,以及多番承诺下,狼吞虎咽地嚼完了阿娘手下的佳肴。

饭一下肚,阿娘便毫不留情地将阿爹和阿哥双双赶走,同我在洞里东拉西扯地叙说我不在的这两月中,族里发生的琐碎事。

我听得入神,也时不时掺上数言。

而阿娘言语中提及最多的,是见欢。

她说,在未找到我的那几日里,见欢几乎整日整日地不睡觉,整座山都被他足足翻了三遍,便连族里明令禁止不许踏入半步的寒冰洞,他也去过。

阿娘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千樰啊,见欢这孩子,无论品貌,还是待人接物,都不错。若你也对他有意,娘日后也会少操些心。”

阿娘的这番话犹如一道天雷劈在我头顶上,因我与生俱来的特异之处,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从未下过山。整日都要同银杏爷爷学这学那,根本不尝想过我有一日也能同其他族人那般生活。

在族里,若是两只甲互相喜欢,便可结成连理。可如何才算是喜欢?喜欢又是什么滋味?

在我眼里,见欢与小慈、小墨无甚差别,均是我极好之友,也是家人。

如果山神当年一语成谶,为了他们,我会毫不犹豫地祭上性命,在所不惜。可若是喜欢,我却是从未想过。

我轻靠在阿娘的肩上,无奈而又坦然地笑道:“阿娘,你又说到哪里去了。你是知道的,我与大家不同。”

无意之言却徒惹阿娘悲戚,阿娘抹着泪,声音几近哽咽,“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儿。”

“阿娘,”我揽着阿娘颤抖的肩膀,她比两月前清瘦许多,教我一阵心疼,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世间每一份责任都需要有人去担负。除邪去害不单是某一类生灵的使命,而是得幸生于世上的每一个生灵皆不得推卸之重职。然被选定的生灵也并非随机,尘寰万物,皆有其因果与定律。至于被选定的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力能胜任,并且不逃避、不推卸,此乃担当。”

阿娘自然明白此中道理,她只是某些时候会想不通,从而钻入一条死巷。

所谓舐犊情深,便是如此。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夜,仍未有罢休之势。

阿娘走后,我独自撑伞,朝山上踏雪而行。

我行一路都小心提着衣摆,却仍沾上不少雪粒。

快到山顶时,我远远便兴声招呼:“爷爷,我来看你了。”

银杏爷爷勉力睁眼,一个懒倦的哈欠长长呵出,没精打采地道:“千樰丫头,你终于回来啦。”

我嘻嘻一笑,趋步上前,“爷爷,可有想我?”

银杏爷爷“呵呵”一笑,苍老而浑厚的声音驱开了沈寒下因寂冷而生的倦怠,“那可不,没有你在我跟前吵吵,怪冷清的。”

我抬脚迈入略显沧败的树下,合上伞抖了抖,倚着戴了一顶雪帽的青石席地而坐。

“爷爷。”

“嗯?”

“我有一事相问。”

“何事?”

我缓缓抬起左手,目光亦徐徐追移,两片宛若新生的黄叶坠在红绳上随风而荡,“这次与白蚁精斗法时,明明已到生死关头,可红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在半崖山那次,它出手相救而耗上了山神最后那丝灵力?”

等了半晌,银杏爷爷才漫声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银杏爷爷回答的模棱两可,倘若连他都不知晓,那我还能问谁?事关水魔黑风,我不得不对此存疑,而个中暗惑,恐怕只有山神方知。

凛凛冬日,万物都变得极易困顿,才与银杏爷爷聊了不多会儿他便没了应声,我实在无事可做,索性靠着青石瞑目静思,想着想着倒也在冰天雪地里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尚在一片迷蒙之中,便听得有个声音轻声在唤:“千樰姐姐,千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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