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97)

作者:星津归春洲

这两次没有我从中作梗,抢画的场面反倒更为激烈。我在篮子里看得起劲,好几次都差点冲出去推波助澜,却又碍于模样的不便而悻悻作罢。

随着堪堪冬深,下雪之日遥遥在望,欣喜之余又有几分不舍之难和几分睠睠之牵。

因着我对雪极其敏锐的感知,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我自舒适的竹篮里捻脚捻手地爬起,双爪搭上床沿,用族语同已入沉睡的商宧道别,而后头也不回地扒门而出。

云积成山,朔风凛冽,降雪之兆。

我一路跑出院子,离开走衣巷,在八街九陌里奔来蹿去,最终尚算顺利地行出临穹县。

奔跑在崎岖山路时,终于受到等待两月之久的初雪之抚。我在雪幕里缓缓上行,雪花纷纷扰扰地落在身上。快到山腰时,我终于恢复灵力,乍幻人形。

欢喜吗?自然是欢喜。但在毋庸置疑的欢喜至深之处,却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蠢蠢欲动。心头一阵空虚,即使雪满天地,却也填不进那处空荡幽谷。

我带着异样又复杂的情绪,于深雪之中信步而行,不经意抬头一望,却见前方不远处闪着一点如豆红光。

待行近后才看清,在红光的辉映里,是披着茶色披风的见欢。他一手提拿着大红灯笼,一手撑一把青伞,宛若一盏伫立在雪中的雕灯。

“是千樰吗?”见欢不大确信的声音自漫漫雪里传来。

见欢位处高处,自然弗若在低处的我看得分明,我一笑散烦思,“见欢,是我。”随即迈大步子,行向见欢。

“你终于回来啦。”见欢匆匆迎下,将青伞压在我头顶上方,脸上笑色在红光里有种别样的柔和。

我与他共撑一伞而行,“见欢,你在这里作甚?不怕冷么?”

见欢瞬即挺直腰板,硬气道:“我穿了两件棉衣,任再雪盖三尺也冻不着我,放心罢。”

我一拳捶在他肩上,赞道:“铁骨男儿。”

“谬赞谬赞。”见欢同我玩笑起来。

一路谈笑风生,不觉已到寝洞外。

我一步踏进洞内,回身看着站在洞外的见欢,“见欢,夜深了,回去休息罢。”

见欢先是微笑点头,须臾,又忽然唤道:“千樰。”

我正掸肩头落雪,听他一唤,连忙抬眸,“怎么了?”

“你,”他停了停,眼眸里映着赤色微光,望着我,凝瞩不转,少顷,继续道:“你在山下过得开心吗?”

见他神色分外凝重,我当他要问我紧要之事,却不想原是这个,我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开心的。”

“开心便好。”见欢虽是在笑,可此笑却有别于以往,具体哪里不同,我却不可言宣,总之古离古怪。

看他伫立不动,我又行出洞外,推他转身,催促道:“赶紧回去,雪又落大了,一会儿灯笼该熄了。”

见欢定了定,“那我走了。”说完便踏入雪下,地上薄薄盖了一层的雪一步一步记录着他的行迹。

许是离久未归,素日不点灯都能准确地摸到草榻,但此刻却只能磕磕绊绊地小步挪行。

而这不是唯一的变化,以往躺在草榻上很快便能入睡,今夜却迟迟难以入梦。

洞里原本令人舒适的安静,此时却让我生出不适之感,唯有外面的雪落声能让我找到一丝慰藉。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令我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辗转反侧良久,我猛地在黑暗里半坐起,一径奔出洞外。在弥天大雪之中,深吸了几口凛寒之气,强行压下莫名的心绪。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熟悉的感觉于顷刻间蜂拥而至。

而我重新躺在硬得硌人的草榻后,也不再辗转难眠,以往的安心和踏实一瞬归回,遍达周身。

第60章

次日一早,我尚游离梦中,不知怎的,忽然升起一股被人窥视的跼蹐感,任是困意浓厚也再睡不安稳,索性睁眼。

“啊!”入目之景实在骇人,我乍地惊叫出声,身子跟着一个瑟缩。

一睁眼,全是族人之面。阿爹、阿娘、阿哥、各位叔婶以及我的一众好友,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悄无声息。

场面太过惊悚,竟令我在梦中也深感不适。

我下意识拢起被子,“阿爹,阿娘,叔叔婶婶,诸位这是?”

阿爹阿娘相视一笑,接着再看向身后众位叔婶,边点头边激动地道:“是千樰,是千樰回来了。”

这般大的阵仗,却仅仅是确定我是否回来,我顿觉啼笑皆非,“是我。”

“千樰。”小慈在我榻沿坐下,未待我有所反应,一双手便不由分说地捏在我脸上,力度一点也不肯小,直捏得我双颊生疼。

我一把打开如钳子般夹在脸上的手,轻轻揉着被捏疼的地方,一记白眼奉还,忿忿道:“若是给我这张美若天仙、如花似玉的脸捏坏了,我非拽光你的鳞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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