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60)

作者:星津归春洲

翘望画纸的谈问西觉出异常,立马关切道:“身体不适吗?”

谈问西这一声如魔音入耳,将姜赤缇的心弦狠狠一弹。

姜赤缇猛地望向谈问西,似要道出能颠乾倒坤之秘,更如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领着寥寥残兵对战十万精兵强将,已抱定必死决心。

捻子上的火星猛窜不息,爆竹浴雷在即,姜赤缇张了张嘴,“先生,我……”

槌击战鼓之际,“小姐,茶来了。”话落之时,小菊捧着一盏热茶步入。

已经点燃的爆竹在火花四溅之前,突然被一杯从天而降的水泼灭,最终没能发出似能驱逐一切恶鬼山臊的震音。

小菊面带浅浅笑意,却浑然不知自己手上的这盏茶,方才生生斩断一根系着眼看就要从深渊之底爬上来的少女的孤绳。

这是少女采尽了谷底青草,一根根晒干,编结而成的绳。

少女朝上攀爬一段,又取下绳子,往上一套,再爬,再套,千辛万苦终于快到顶上之时,绳子却被人无情砍断。

小菊将茶盏放在姜赤缇手畔。

如常的一杯香片,此时却像是一团燃烧正炽的火球,张牙舞爪地向姜赤缇示威,烈焰灼地她双眼生疼。姜赤缇怨愤难当,恨不得扬手扫掉这根扎在心上的芒刺。

“小姐,你脸色比方才又差了些,太累了吗?”说话间,小菊取出一张丝帕,抆去姜赤缇额上细汗。

姜赤缇一言不发,只闷闷地摇头。

无人知道,她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理了多久纷繁的思绪后,才给足自己那份勇气。

也无人明白,她此时有多么不甘,明明就要冲破一切束缚,却偏偏天不遂人愿。

好比在冬日晒衣,眼瞧着晾了好些日子的衣裳快要干透,天上却猛地浇下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将之淋了透湿。

方才话到一半便被忽然走进的小菊打断,待小菊收起丝帕后,谈问西又继续问道:“方才有何疑难?”

姜赤缇看了眼先生,又看了眼小菊,掩在桌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片刻,指松拳开,姜赤缇笑望先生,“学生方才在想,是画夭夭桃花好,还是垂枝鲜桃好。”

谈问西认认真真地道:“此时节,桃实正甜,可作一幅鲜桃图。”

姜赤缇笑得明媚,“就依先生所言。”垂眸之时,颊色倏尔黯淡。

“对了,差些忘记。”小菊倏地抬头,望向谈问西,“老爷说他近日忙于商事,未与先生多聊,今日得空,特请先生移步客堂一叙。”

话音一落,姜赤缇的心无端猛地一提,“爹是让先生这会儿过去?”

小菊点点头,“嗯,老爷是如此说的。”

谈问西从椅子上起身,捋捋衣衫,“这就去。”又转向姜赤缇,“我去去方回,你依着心中所想先画。若遇断笔之处,我稍后来解。”眼眸明如雨后空山,辞气淡若秋染新菊。

姜赤缇凝瞩不转地看着谈问西一步步行远,那抹明丽的霜色徐徐走出眸光里。

不觉间,酣饱的毫尖抵上画纸,在树枝上晕出一片黑云。

第38章 不辞而别

画纸左侧生出两颗硕果累累的桃树,右侧则是空白一片,像是特特留出。

鲜桃图似已落定,却仍不见先生折回之迹,方寸间七上八下,姜赤缇莫名心乱,忙遣了小菊去瞧。

夏蝉长鸣不倦,姜赤缇独倚窗前,地上雕画若绮。

良晌,一去甚久的小菊终于回来。姜赤缇眼含期待,沉定如水的面色俄然稍霁。

小菊道:“小姐,先生早已出府,听说是家中有急事,所以未返还相告。”

姜赤缇当下眉蹙眸黯,“可知是因何事?”

小菊摇头,“先生走的仓促,并未详告。”

姜赤缇默默安慰自己,许是事出突然,先生来不及相告,所以才不得已不辞而别。待他将事情处理妥当,后日便当回来。这样一想,心中立即释然许多。

薄暮冥冥,此刻,姜府女眷皆围坐在凉亭里,叨着家长里短。

俗言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为人坦荡。小人则睚眦必报,两面三刀。

所以,张潇潇与二夫人、三夫人虽素来不睦,但台面上还是得虚与委蛇一番。

若放在往日,姜赤缇纵使心有不顺,仍会和颜悦色,巧笑相对。不过,今日的她却浑无这番机巧心思。

虽端庄地坐在亭里,姜赤缇眼神却始终飘忽不定,有一口无一口地呷着杯里早已凉透的香片,神思早已不知游向何处。对母亲和二位姨娘的搭话也多以寥寥几字回应,敷衍之意甚是明显,叫人一眼看穿。

“哟!”一声刺耳的女音响起,“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小厮,惹了我们姜家大小姐不高兴了?可给二娘说说,二娘非狠狠将他罚上一顿不可。”“狠狠”二字从这位二夫人口中说出来,尤为慎人,竟吓得她身后的丫头身子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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