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594)

作者:星津归春洲

蓠列本就喜乐舞,见夕姑娘舞姿婀娜,歌喉不俗,当下兴味大增,纵声问道:“夕姑娘所蹈是何舞乐?”

烟姿不歇,清灵的声音自假面后传出:“《兰陵王入阵曲》”

蓠列霍然起身,欢视夕姑娘,兴致勃勃地道:“可能教我一教?”

夕姑娘大方地朝蓠列伸出一只玉藕手,“这有何妨?”

蓠列尚行出半步,正痴迷于夕姑娘舞姿的胡庐见此一状,瞬间青了脸色,大声喝道:“荒唐。”随即“噌”一下跃起,阻在二人中间,一只手捏住袖中匕首,恶狠狠地瞪着蓠列,“男女有大防,夕姑娘的纤纤玉手怎能叫男子随意碰了去?你是要做那登徒子?”

不知是被胡庐的道理说通,还是自己幡然醒起,蓠列不由得后退一步,“是在下方才鲁莽了。”

“葫芦兄言重了。”夕姑娘皱眉蹙眼,微生不悦。

“哈哈哈,”已是半酣的牙子似逮住了乐头,搁下酒盅,笑将起来,“真是个‘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火堆前的三人,“照沟渠啊,哈哈哈哈……”

胡庐握住匕首的五指紧了又紧,阴沉的脸活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晦暗,倪队头忽地朝牙子肩头推了一把,又往他盅里斟满了酒,“行了牙子,喝你的酒,消停着去。”

被胡庐这么一搅和,夕姑娘兴致全失,一把扯下假面,拉住蓠列衣袖便往人群外走。

胡庐下意识跟足追去,刚跑出几步却突然停住,缓行两步后颓然坐下,凝想片时,一把抢过身旁人手上酒盅,一饮而尽,又随手将酒盅一扔,身子往后一倒,躺在沙子上,闭眼沉吟。

酒盅被抢之人无奈地看了胡庐一眼,面目间尽是敢怒而不敢言,在近旁人挤眉弄眼的低声劝慰下,小心翼翼地起身,捡回酒盅后,挪到火堆的另一边坐下,对胡庐避而远之。

二人停在一处沙丘前,夕姑娘松开抓着蓠列衣袖的手,“葫芦是这样的脾性,嘴厉了些,但心眼儿不恶,你别太在意。”

“这些日相处下来我多少也习惯了。”蓠列笑得松快,“非是耿耿之事。”

夕姑娘莞尔而笑,重新戴上假面,几步迈上沙丘,迎风而立,衣随风扬,“《兰陵王入阵曲》之舞讲究的是英武,之乐讲究悲壮,你且看我舞上一出。”

华星映漠,秋风拂沙,夕姑娘着一袭轻纱枫衣舞动着一身凛凛不屈的风概,吟哼着一段波澜壮阔的渺渺传奇。

翌日,柴薪成灰,漠上梦醒。

众人拾掇行李准备出漠,夕姑娘目寻数遍,却不见蓠列身影,挨个问去,竟无人对此有所察觉。

夕姑娘不信蓠列会不告而别,遂与倪队头商量暂不出漠,在原地等候。倪队头在征得大伙儿一致同意后,便应了下来。

对于蓠列的消失,最乐见的莫过于胡庐。

在等待蓠列的这几日里,胡庐对夕姑娘的殷勤更胜先前,也明显比蓠列在时活跃了不少,不但耐心劝解,更是陪同夕姑娘将方圆十里地找了一遍,却始终不见蓠列一丝影迹。

而这一等便是三日,余留的水一滴不剩后,众人再也等不起,纷纷劝说夕姑娘放弃。

一番权衡后,夕姑娘再无理由因她一人之事而耽搁整支商队,只好颔首同意。

临走之时,夕姑娘将兰陵王假面放在昨夜吟舞的沙丘上,一步三回头,憾而离去。

一个月后,商队回返,再次入漠。

途中,夕姑娘怀着一丝希望沿路去寻,盼着能遇上蓠列。

在经过先时躲避的岩洞时,夕姑娘一头扎了进去,冰冰冷冷的洞内没有一丝人气,地上只有几块月前丢弃的破布头并一堆柴灰。

夕姑娘坐在当初发现蓠列的地方黯然神伤时,胡庐冷不丁探进个脑袋,招呼道:“夕姑娘,走啦。”

夕姑娘连忙揉了揉脸,应了一声,起身朝外迈去,行至洞口时,回望一眼,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出岩洞。

蓠列之于夕姑娘,似如漠上一场清梦,寐于沧暮,寤于凌晓,甘胜白水,却淡过蜂糖。

第285章 一舞千年(四)

半年后,垂柳碧髯茸,夕姑娘又随商队入漠。

此番所搭商队走的是丝绸和翡翠,人数较倪队头的商队要多出一倍,又常年出入大漠,经验十分老到。

自去年秋日在大漠里走了一遭后,夕姑娘便一发不可收拾,回到家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漠上风光,一望无垠的黄沙下似沈埋着古远的秘密,独特的神秘和孤寂令其为之深深着迷。

春日的大漠气候较秋冬时节温和不少,鲜发黄雾风暴,商队进漠一路都很是顺当。

一日,晌午时分,日头正高,口咀白沫的骆驼将商队引入一处奇诡之地,猩红的沙子铺出目之能及,十指可数的枯株顽强地挺立于红沙之中,活似一具具遗弃于世间的卫士之骨,饶是商队中最富有经验的老驼人也从不曾真真切切地见过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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