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316)
人们往往容易相信一只羊会吃肉,却很难相信一头狼会食草。
苗耒国新任国主性子怯弱,两年前亲眼看见苍驳一路铁蹄,逼至苗耒国王城,而其父便是在那个时候战亡于城门之下。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在战时,老国主刚战亡,众臣子便纷纷拥老国主独子继位。
本想着新任国主继位后能撑起这兵败如山的战局,继续领兵抵抗离秋国横空出世的战神苍驳的攻打,可另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新任的苗耒国国主继位后便立马修书求和,且承诺永不再犯。
正是因为这封降书,战火才从苗耒国土地上逐渐熄灭。
但是,其辅政大臣贼心不死,且不臣之心已久。苍驳撤兵后,此人仍暗中集聚势力,甚至谍布离秋,企图范水模山,卷土重来,蓄势一攻。
如果此时将估鶠这条火捻子引到苗耒国身上,如此一来,那位怕事的年轻国主必定心急如焚,继而差人详查此事。
而这个时候,离秋国皇帝则下令务必揪出作乱之人,趁机将久附于身的癣疥恶瘤连根拔除。
等到内患一除,皇帝便立刻下旨召苗耒国国主入离秋,设宴款待,以慰其心,体现皇帝的仁慈与大度,并表示,相信苗耒国国主做不出此等伤害两国和平与安定之事,不会听信奸人惑言。
宴席结束之后,皇帝再单独召见新国主,以礼相待,以友相称,并暗示其下之臣,久辅政事,却不安于无虞之境,皇心甚忧,恐不利其日后亲政,从而失心于百姓。
这是苍驳的策谋,持己刀,刺彼心,除痈疽,儆诸人,可谓是一箭三雕之计,而这儆的便是在螳螂身后的那只黄雀——东渊国。
皇上闻之,大喜,当场便赞此计甚妙。
而对大理寺卿沈匕的追查,皇帝亦即刻亲下御令,不计一切后果,严查到底。
附骨之疽,当除则除,片刻不怠。
第164章
苍驳和北行从锁乌楼出来时,夕阳方去,华灯初起。
雪停已有两日,掐日子一算,再过几日便当立春,这个冬日应当不会再有雪落。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驾车老翁精神抖擞,似乎对万聿城的大小街道都了如指掌,所以回来时特意换了道走。
岁暮楼里琴声飞扬,一派欢乐之气。
苍驳进门之时,瞥见堂中一抹旖旎身姿,衣带翩翩,鸾回凤翥,吸却众人目光。
饶是美人在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从旁侧绕上楼去。
三楼,雕栏上,一袭红衣悬空半坐,其桃腮无妆自丽,美目无星也莹,她无声无息地坐在雕栏上,仰头望月,与楼下熙攘,格格不入。
北行见状,立马一道影儿似的消失不见,只留他二人于此。
苍驳趋步上前,站在她身后。
凉月笑了笑,却不回头,眼瞳依然在新月上漫无目的地搜寻着,好半晌,终于开口,似寻常聊天似地问道:“你今日,去找姑娘了?”
苍驳望着她侧颜,不解其意。
凉月微微偏过头,依然面含微笑,“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身上闻到女子的脂粉香呢。”
刚说完,一道煞风景的声音陡然响起:“呵!庄周梦蝶,锁乌楼独供香。兄台真会挑地儿,竟然上了锁乌楼。好兄弟,下回有此等好事,可记得叫上孟某啊。”
苍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会为自己辩解。
凉月一反常态,未接孟不怪的招,只是淡淡地笑着,语气轻柔地问:“锁乌楼,是什么地方?”
孟不怪哈哈大笑:“锁乌楼,就是万聿城里艳姬最多最好的地方,是男人销魂蚀骨的地方,是每个男人都想去上一次的地方。”
凉月被激怒了,倒不是为苍驳去锁乌楼一事怒,而是因为楼下那张怎么也学不会闭上的臭嘴。凉月此时无心与他争吵,怕他再说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拿根绣花针将他的嘴给缝起来。
凉月指顾从容地伸出一只手,递到苍驳面前,“牵我。”
苍驳虽不知她用意为何,但还是半握上她手指,只是未抵掌心。
凉月笑颜更丽,一把将其冰冷似雪的手反扣住,而后轻轻将他一带,一举飞上房顶,身后传来孟不怪喊声:“哎,哎,别走啊……”
朦胧月色下,二人并肩而立,恰如一对天造璧人。
凉月指着今晚的勾月,轻声一笑,“这还是我们第一回 赏月呢,苍驳。”
苍驳对月凝望,不知所思。
凉月垂下手,眼睛仍看着月亮,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你身上的脂粉香,我很不喜欢。”
说到底,她对他去锁乌楼一事,还是有所介怀,他从来都是清清冷冷,冷不防去了烟花之所,难免叫凉月心上横了一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