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264)

作者:星津归春洲

不知那道士是没有觉出祝南境话中不悦,还是故意置若罔闻,神情一如方才,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反倒又问起苍夬:“不知苍将军何时归来?”

祝南境正欲开口质问,取衣服的小厮走了进来,朝祝南境行上点头礼,而后将衣裳捧给道士。

祝南境暂且敛起情绪,和颜道:“道长衣裳湿透,恐入了寒气。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道长若不嫌,可将其换上。”

道士道了声谢,却不接,只道:“贫道邋遢惯了,一穿干净衣裳就浑身不舒坦,好意心领,拿回去罢。”

小厮面皮一抽,随即看向祝南境,等她示下。

祝南境一时语噎,这道士无论在言语还是行径上都颇有些离经叛道,遂对小厮点了点头,而后又同道士说道:“将军戌时方回。”

“好,那就戌时。”道士竟自闭了眼,似进入休憩。

看来这道士是一定要等到苍夬回来才肯说,祝南境思忖片刻,便道:“那道长且先休息,有事就吩咐下人。”说完便和雀莘一同走出客堂,随即招来两人在外面守着,又命一人速速赶去军营通知将军,让他务必尽快回来,最后调了六名铁甲护卫守在苍驳房外,以防此人图谋不轨。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祝南境仍心觉不安,这道士行为乖剌,言语荒诞,虽着一身道袍,却无半点道家风骨,便是那坑蒙拐骗的假道士看上去也比他正经。

似乎是为苍驳而来,又却一定要见将军,对她之问也始终避而不谈,言谈举止无不透着一份古怪。

斟酌之下,祝南境决定让雀莘借着送饭之机探一探这道士深浅,也好早做防范。

为道士准备的汤膳被一个婆子端出后厨,雀莘在半道将其截下,随即自揽过来。

客堂里,道士双眼仍阖,呼吸沉稳自若,双手交叉横抱于胸前,头发比之刚才稍稍干了些,但遍身湿意却分毫未退,与坐在台阶上时相差无几。

虽是八月的天气,冷热尚未更替,但一场雨落下,多少都要带来五六分凉意,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久着一身湿衣也会禁不住体内热气的流失,可这道人却是半点不觉。

雀莘面带疑色地将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是走近,越感疑昧不明,仿佛此前在台阶上冷地浑身打颤开口便讨要热汤的行为才算正常。

“夫人方才特意嘱咐为道长准备膳食,由于时间仓促,便略做了几样薄汤简食。”雀莘边说边往道士一旁的茶几上摆布汤菜,目光在道士身上游走,对其处处留神。

道士霍地睁眼,竟开门见山地道:“没必要试探。”

这猝不及防的挑明叫雀莘摆放汤碗的手陡然一颤,汤碗作势一滑,眼见就要摔地,她转手一捞,汤碗旋即稳稳回到手心,汤汁一滴未洒。

若无其事地将汤碗搁上桌后,雀莘眸色微寒,也不予旁敲侧击,直言道:“小公子寒症乃携生之疾,如道长所料,至今未见好转,此事叫将军和夫人非常伤神,但为人父母的,有几个不爱惜自己的孩子,他们从未放弃过任何可以医治小公子怪症的希望,而道长今日一上门便给我家小公子断了言,不知道长挑这下雨天上门,是专程来寻晦气,还是道一番风凉之言?抑或是还有别的图谋?我雀莘是个心直口快的,方才就想将道长问上一问,因为夫人在场才忍了下来。如果道长此番打上了苍府的主意,雀莘不得不奉劝道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将军和夫人必定过而不咎。”

雀莘本就讲不惯场面话,故而言辞中未给道士留任何情面,爱憎彰着是其一贯脾性,对主子丹心耿耿,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而在面对可能会于主子不利之人时,她便立即化身为一只护雏母鸡,磨喙待战。

雀莘已引弓待发,就看道士胸膛上绷的靶子是血肉,还是钢铁。

丝丝冷意的空气中骤然多出一丝火药味,雀莘眸子里的火星已经“噼里啪啦”地冒起,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道士,待他接话。

道士慢腾腾地换了翘腿的姿势,又把身上几乎能滴出一缸子水来的道袍前幅绞了绞,继而理理齐整,再以手当梳,刮了刮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握起箸子,开始用膳,纯然忽视掉跟前竖着的一根火引子,自顾自享用菜肴。

雀莘本是憋着一肚子火急等着要发,攒了一喉咙话等着争辩,甚至扎稳了步子,捏紧了拳头,拉满了弓,就等对方亮出早已藏好的靶子。

谁知靶子没等到,反将自己噎了个气血逆流。

不过,到底是久经沙场之人,雀莘片刻便自调平顺,甩袖而去之前,冷声撂下一句:“将军常说,来者是客,就看道长有没有把自己当做诚心做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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