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虽和莫砺峯分了手，闹得不愉快，也不至于想见他栽那种头破血流的大跟头。

从表面看来，Xr.ai以银团形式获得巨额贷款、吞下大块地皮，ANYtime与霍氏的合作成功推进，的确互利双赢。

但如果目的仅仅只是这两个，并不是没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何至于兜这么大的圈子，毛毛躁躁得罪这么多人？

这与莫砺峯以往方向激进、细节审慎的风格大相径庭。

为什么？

林深始终想不明白。

43 拆礼物

很快，林深就知道了原因。

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常昊接了个工作电话，看起来三两句说不完，林深起身避开，先行走出庭院透气醒酒。

讲求意趣的日式布景，相隔远远数米才照亮一盏石灯，光线沉滞黯淡。小小一方庭院仿佛凝结住了无形意蕴，一步一景，绿意横斜，尽显淡逸幽微之美。

在室内视野受限，出来户外，才发现今夜有月缀在天边，轻轻牵动地面潮汐。

沿着沙砾汀步向前走，路的尽头是一树古典黑松，再往后，就是无垠流动的海。

林深抬头望月，心不在焉，没留意到松下有人。

“！”待到被人蓦地扣住手腕时，脚下踉跄，已经来不及掉头离去。

馥郁果香混合清冽酒气，一团温香软玉撞入怀里。莫砺峯一声不吭搂住她，神情冷静，吐息滚烫，鼻尖紧贴她颈侧游走细嗅，像野兽在确认自己的猎物有没有沾上什么不该有的气味。

“打不通你电话。”他嗓音低沉，身型极具压迫感，“又拉黑我了？”

林深听得耳朵发麻，心脏漏跳几拍，几乎是下意识用手肘抵在他硬邦邦的腰腹上，不让他更近一步。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林深呼吸携着浓郁酒香，本该是苦的，偏又渗出些许甜。莫砺峯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唐突冒犯，细细打量半晌那对微醺眸子，又要俯身嗅她身上甜意。

林深攒足力气，抡圆了手臂砸他头脸。腕上叠戴几只手镯手链，金属边角磕在他眉峰与脖颈上，留下几道明显渗血红痕。

莫砺峯岿然不动，将那双暴力的手捏揣在掌心，淡淡提醒道：“今天周四。”

“少自说自话。”林深咬牙挤出声音，“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要见你。”

莫砺峯指腹反复摩挲她手腕凸起来的那块骨头，“不见也见了。”

事到如今，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林深已经麻木得不会再浪费时间去想为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果然”，人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就算自以为做好了防备，莫砺峯该出现还是会出现。

第二反应是焦虑。这处店面很小，常昊随时都会挂断电话走出来，看见她和莫砺峯拉拉扯扯的情形。

下意识回头望一眼，林深就着被桎梏的双手使劲推他，“那你见完了，快滚。”

她穿一件挂脖小黑裙，清癯曼妙，挣扎时两片蝴蝶骨像飞起来。莫砺峯立于昏黑树荫下，纽扣随意松开两粒，肩背肌肉将衬衣薄薄面料撑起，高高个子挡在她身前。

“这么怕让他看见？”他尾音平直，听不出多少情绪。

林深故作镇定，“你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

莫砺峯无所谓地掀着眼皮，“他的麻烦也不少。”

林深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连骂都懒得骂，只想他行行好赶紧离开，别和常昊碰见。

他们三个就算难免有碰见的那天，但怎么也不该是今天。林深刚把戒指还给了常昊，常昊又刚在莫砺峯手里吃亏，转头见她和他纠缠在一起，那她成什么了？

莫砺峯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那么单手握住她双腕，一动不动，任她手心枕在胸口推。

她两颊泛着薄薄醉红，双眸水淋淋的，凶也凶不起来，只是看着更鲜活漂亮。他就着月色看了半晌，面无表情指责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关你什么事。”林深没好气回一句，担心出来时间太长，常昊只怕马上就要走出庭院。

她确实喝了不少，意识都有些涣散，实在应付不来那种尴尬场面。心中几经转折，几乎都要软下声调和他打商量，“算我服了你了，赶紧走，要发疯你挑别的日子。”

莫砺峯另一只手抚上她脸颊，仿佛要用指腹擦去那层酡红，“你这副样子，我怎么走。”

林深没法了，酝酿足力气，趁他不注意自己往后一挣，随即转身快步往门口去，“你不走，我走。”

眼不见为净。说她鸵鸟心态她也认了，只要自己不在场，先避过今天，明天的麻烦明天醒了再处理。

哪知莫砺峯早就预判到她要跑，三两步上前捞住，将人拽在惊鹿流水边。

水竹盛水，水满则倾，而后翘头击打在撞石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