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跑完，12匹赛驹之中「恭喜发财」排第8，都没跑过平均水准。

“还行，不赖。”林深好心安慰道，“8字吉利。”

陆筱筱深谙知足常乐的道理，不是倒数包尾已然十分满意，不忘拍照给她妈炫耀。

方家那匹Eyes on me跑了第一，隔着蒙蒙雨雾一道亮白闪电般跃出重围，格外赏心悦目。

惯常而言，赢得本场的头马会被带到照相台，赛驹、马主、骑师一起拍照留念，但此番马主没现身，只有赛驹和骑师简单拍了几张。

“来都来了，不下去拍照。”陆筱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推断，“证明我大概率没告错状，他就是偷偷跑回来的，所以才不敢公开露脸。”

林深不置可否。离下一场赛马开始还有些时间，陆筱筱她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林深跟阿姨问了声好，就起身到外面自助餐区拿甜品，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顶楼餐区是会员制，侍应生比消费者多一倍不止，林深要了咖啡和黑茶梅子舒芙蕾，坐在看台闲闲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方磊指尖点着威士忌酒杯，在她对面坐下。他身上有种说不出d的古怪香味，混杂着古龙水的厚重浓郁，熏得人不自觉蹙眉头。明明是阴雨天，墨镜不摘，也不言语，就这么神经质地看着对面用餐的人。

失礼莽撞的人不说话，林深自然不打算主动开口。舒芙蕾烤的不错，她就着咖啡慢条斯理吃掉大半个，直至放下餐叉，才听见方磊道：“你恢复得不错。”

林深正眼都不瞧他，客套道：“有劳关心。”

“很不自在？”

“彼此彼此。”

“怎会。”方磊笑起来有种莫名的玩味与森然，“我可是自在得很。世上和我处于同样立场的人只你一个，惟有见到你，我才能稍微高兴一些，安慰自己不是唯一受害者。”

“倒也不必把我划到同个阵营。”林深看他一眼，轻蔑道，“我和你不一样。”

“无意冒犯。”方磊毫无诚意地举杯抿一口，“遇到和那个贱.货有关的人和事，总是忍不住不礼貌。”

林深在外分寸不乱，兼且厌恶方磊为人，此刻听了这带刺的话，也只放下咖啡杯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无能狂怒？小方总怎么还兴把气撒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你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方磊表情扭曲怪异，“莫砺峯让你受这样的侮辱，你不对付他就算了，还要护着他反过来摆我一道，我算是开了眼界了。那婊.子养的确实有本事，能将正室情妇都操得服服帖帖的，这一点我自愧弗如，就是不知道你和杨伊琦那贱.人，如今哪一个才是正室？”

“小方总慎言。”林深丝毫没有被这番粗言秽语激怒，甚至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和莫砺峯有借有还，账早就算清了，不像你们夫妻——哦，抱歉，是不像你和你前妻。况且人家今时不同往日，说什么对付不对付的，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量力而行，你说对么，小方总？”

方磊意味不明地怪笑一声，下颌呈现紧绷而扭曲的状态，“……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掺合。小方总就当给我几分薄面，就算往后运气实在不好，避不开碰面，也别再提这些扫兴话题了。”林深半点不惧他，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墨镜底下藏着的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一只眼睛看世界费不费劲吧？”

提及痛处，方磊霍地脸色一变，右手紧紧攥拳，发不出只言片语。

“下场比赛马上开始了，失陪。”这人嗑.药成瘾思维混乱，林深无意多谈，直接起身离席。

接下来的赛事看得兴致缺缺。

短短半小时内，黑云压城，雨势渐大，夹杂着声势浩大的雷鸣电击，冒雨跑完第二场，后续场次全部被迫临时取消。

从跑马地到市中心，陆筱筱果断拉林深转场。大概是看出好友心情欠佳，陆筱筱也没问是怎么回事，就一路黏着逗她开心，带她到新开的射击俱乐部嘟嘟嘟扫靶泄压，晚上还准备带她去一间口碑绝佳的omakase吃和牛生蚝包呢，结果林深后知后觉想起来有约，陆筱筱只好气鼓鼓放她走，自己回外公家吃饭。

林深知道她关心自己，抱着笑哄了几句：“下周忙完跟宋凝来陪你玩，到时你可别只顾着你那小男朋友，嫌我俩电灯泡碍眼。”

“去去去，快走。”陆筱筱赶她。

从射击馆出来，流线型车身没入滂沱雨幕，商务车顶棚的隔音降噪失去了往常出色的效用，被石块般落下的雨点砸得咚咚直响。天空好像被捅出了个大窟窿，才是三月春，这场狂风暴雨却下出了台风过境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