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砺峯不是那种会说“都好看”的人。他样样有标准，事事求结果，沉吟半晌，指了右边那条银色挂脖流苏。

在林深身上，他分辨不太出好与更好的标准，只是直觉右边这条裙长更便于行动，且更挡风些。

“你审美取向是这样？”林深有些意外地拎着衣撑往反面一翻，展示出整个夸张的钻链露背设计。

莫砺峯看了一眼左边那条瞬间显得保守的丝绒小黑裙，礼貌问道：“一分钟之内可以撤回发言吗？”

“很遗憾。”林深忍着笑，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可一不可再。”

莫砺峯就不说话了。

他倒不会强行干涉林深的穿衣自由，只是接下来她再出声询问，他都会格外考究地要求她上身试穿再进行选择。

况且林深听不听他建议也是另外一回事。

期间他不小心将她身上一条羽毛抹胸裙扯坏了。她原本要发脾气，转念一想也要好久见不到，就软了姿态任他搂搂抱抱没发作。

莫砺峯明显心情不好。他明天要飞深圳出席人工智能峰会，没办法与她同行。若是分开个四五日也就罢了，一场宴饮平白无故耗掉宾客半个月，实在令人费解。

结果林深还故意逗他，“可喜可贺，之前攒的休息日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莫砺峯密密麻麻啮咬她下巴，听得心情更差。

翌日两人一起出发去机场，不同航站楼起飞。莫砺峯在车上低声嘱咐些什么，林深困得不行，左耳进右耳出，也没仔细听。

她“嗯嗯”敷衍，着急打字回复宋凝，丢下句“假期愉快”，啵一声在他脸上亲了口就赶时间走了。

十几个小时后，落地尼斯，黄昏时分在港口上船。

邮轮从南法出发，一路途径韦内雷港、利佛诺，日夜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待由世界各地齐聚的宾客休整歇息完毕，正式婚礼定于航程第四天，在意大利撒丁岛教堂举行。

最重要的宣誓仪式，新郎新娘没办得太热闹，只邀请了数十位至亲好友到岸上观礼。

顺利到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各个伴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想接——毕竟看别人结婚高兴，自己结么，不着急，再等等吧。

最后还是陆筱筱表姐硬着头皮顶上，林深和几个小姐妹围在后面跟风起哄，充当气氛组。

岂料陆筱筱没个准头，由流沙玫瑰组成的手捧花一不小心飞过头，直直往林深和宋凝的方向去。

宋凝身手敏捷，下意识往旁边躲，还不忘义气地拉林深一把。

……谢谢她。

不拉这一把，林深都还接不到这花。

那不接都接了，林深也不忸怩，微提裙摆，向新娘行了个漂亮的礼。

人群爆发庆贺的掌声与欢笑，过了几秒，又听见几位朋友相继发出几声惊讶的“卧槽”。

林深顺着声音回头看，只见原本围在一处的人墙，自发让出了一条空道。

莫砺峯西装革履倚在桌边，身型颀长，丰神俊朗，英俊的面容难得噙着笑意，冲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

好几个年轻女孩都忍不住捂嘴尖叫起来，眼神疯狂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什么情况？”宋凝拿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调侃道，“也不看场合呢就发散魅力？赶紧过去制止一下，收敛收敛，别把新郎新娘的风头给抢了。”

林深微微抿笑，拿着手捧花在众人打趣的欢呼声中小跑过去，径直将他拉到旁边僻静的坡道。

意大利的夏日热情而浪漫。

海鸥在蔚蓝的天空下翱翔，脚下是一座配色完美、疏密得当的花园，不远处传来婚礼宾客纵情欢歌的声响。

莫砺峯站在下坡，林深站在上坡，两人视线勉强齐平。

“什么时候来的？”林深声音里携着笑意，藏都藏不住。

“就刚刚。”莫砺峯随手将酒杯放到错落的石墙上，将人捞进怀里。

本来应该更早一些的，航班延误，只能掐着点到场。他和新郎在生意上有交情，提前知会过此番到访，贺礼也是早早就送过了的。

林深自然地勾住他脖子，“待到什么时候？”

莫砺峯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明天就走。”

“这么赶，特意跑过来干嘛？”林深不禁蹙眉，昨晚联系也没听他提起。

她穿一条淡雅的纱裙，漂亮又轻盈，蝴蝶骨之间的凹陷盛着他宽大的手。莫砺峯嗅着她脖颈间的甜意，不答反问：“睡得好吗。”

林深好心情地“嗯”了声。

莫砺峯呼吸埋得更深，淡淡道：“我睡不好。”

六小时时差。海上信号又差。晚上打个视频电话都卡，只能断断续续发消息互通话语。

林深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信没信，“就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