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难驯(124)
“你为什么知道?”
姜疏宁:“因为我就在临城。”
突如其来的坦白令傅西庭剩下的话愕然止口,他察觉出对方的异样,焦躁抿唇:“为什么走?”
“体面点不好吗?”姜疏宁仿佛在感叹,“你知道的吧?我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否则我哪儿敢啊。现在事情办完了,我当然得走。”
手背的青筋骤然鼓起,傅西庭无意识地掰弯了仙女棒的尾端,声音干涩而沙哑:“你骗人。”
姜疏宁好笑:“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
姜疏宁:“我是黎应榕的私生女,他为了拿北海湾项目,所以让我接近你,除了这我没别的——”
“你就这么喜欢说谎吗?”
姜疏宁噤声。
傅西庭明白这件事对姜疏宁来说,有多重要。
过去始终想着,只要再对姜疏宁好一些,再好一些,等到她能信任自己,敢于迈开步子,这颗雷就能让两人亲手拆除。
可谁也没想过,当初于他们两人而言天大的秘密,会在此时此刻,站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地方,隔着电流声,被姜疏宁这样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他僵直脊背坐在车头。
固执而执拗地问:“你是小骗子吗?”
这个称呼再度把两人的思绪拉扯回数月前,在那个昏暗的走廊里,傅西庭带着烟雾的吻。
姜疏宁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几秒后,她才开口:“对,我就是骗子。”
破罐子破摔一般的语气让傅西庭心口生疼,他感觉快撑不住汹涌的情潮,偏头夹住手机,点燃了根烟。
而姜疏宁还在那头说:“有时候真的挺烦的,我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没精力去管别人。傅西庭,我知道你过去是很惨,但我不是那个拯救你的人。”
“……”
烟头的火星子极为凶猛地往上窜动。
不一会儿,周遭弥漫开浓烟,傅西庭甚至不知道听清楚了几句,他仰起头目光隐忍:“所以你喜欢我,也是装的。”
笃定的陈述句顺着网线朝姜疏宁刺去。
傅西庭原本是想赌一赌。可没想到,那头只停顿一秒,便轻松开口:“啊对,没喜欢过你。”
“……”
“其实挺抱歉的,我一直都在骗你。”
山顶风声呼啸,刺骨的寒意逐渐将傅西庭眼底的迫切冲淡,余光看向那束飞舞的仙女棒,哑声问:“是吗。”
像是觉察到他的动摇。
姜疏宁安静须臾,突兀道:“最后那通电话,你说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还记得吗?”
傅西庭收回眼,没应声。
一根接一根的烟抽完。
傅西庭几近麻木,到还剩最后一点火星的时候,他点燃了手里的仙女棒,漂亮的火花破开夜色。
明晃晃间,傅西庭看到临走前,姜疏宁的笑脸。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姜疏宁一字一顿,意味莫名有些苦涩艰难,“没有你的生活。”
“……”
话音落,燃到最后的火星子烧到傅西庭的手。
不知道是被烟头烫到,还是被姜疏宁的话重重刺伤,傅西庭的指尖痉挛般的蜷缩起来。
他抬起酸涩的眼,情绪平静地问了最后一遍:“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就没有过半点真心是吗?”
姜疏宁:“对不起。”
听清她诚恳的道歉,傅西庭倏然有些想笑。
这么久的执着都是笑话。
少年时赵悦卿总是教他,要对喜欢的女生好点,再好点,好到她离不开你。可长大后第一次对人好,还是搞砸了。
过去所有的亲密片段出现在眼前。
最后只剩一句对不起。
傅西庭心如止水,扯了扯嘴角,连笑都变得僵硬:“行。”
“……”
手里的仙女棒早已燃尽,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钢丝。
言尽于此,却没人先挂电话。
身后传来阵阵惊喜的尖叫,傅西庭侧目,在余光中发觉,空旷的视野里闪过大片流星。
近三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双子座流星雨,在今晚达到最高点。
密密麻麻的线条飞逝而过。
傅西庭垂下眼,耳边是快门声与旁人电话中的深情告白,越是喧嚣的场景,越显得他寂寥。
赵悦卿教会他怎么对他爱的人好。
却没能告诉他,该怎么去爱不爱他的人。
于是在多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下,傅西庭失去了他的爱人。
盯着远处山丘,傅西庭难以纾解的情绪缓慢退散,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得凌乱。喉结上下滑动,他在嘈杂的环境下克制着阴郁开口:“我不会再找你。”
“……”
“姜疏宁,你最好祈祷,这辈子别再落进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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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国际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