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15)
鬃毛骏马在官道上驰骋,溅起雪沫飞溅,来往行人匆匆避让。
只听‘吁’的一声,这马停在了西凉王府前,来者翻身落地,震落了满身雪沫,他大踏步一刻不停留往府中赶去,口中呵着,“盛京急报,速禀王爷。”
屋中,炉火正烧得旺,有女婢来添柴烈火,有人敲响了门,风卷着雪粒呼啦一下冲进屋中,炉火摇曳,吹落火星,留下些不显眼的水渍又被烤干。
笑容和善的男人挥退了捶腿的侍妾,接过递上的信件一目三行,片刻,脸上笑意猛地一僵,信纸在掌心揉成了一团,被旁灼烧炭火‘扑啦’一口吞下,化为灰烬。
他虽还是那般笑着,但眼眸深眯,透着阴狠。
“公主摄政?呵,宋丞相那边怎么说?”
暗卫过来耳语,男人扯了扯嘴角,“皇兄去世,我这做人弟弟的,怎么能不去吊唁呢?”
“备车,回盛京。”
“啊嚏……”
乐冉揉了揉泛红的鼻尖,不知是冻的还是哪位老臣又在念叨她。
为了避免再如上次般遇见‘大魔王’,她特地换了一条路,宁愿多绕上一圈,也不想再和宋相碰个正着。
她咬碎了蜜糖咽下,似觉不怎么解气,便又从糖袋子里摸出一块,咬得嘎嘣一声,十分清脆。
亏得昨日里,她还觉着宋先生是一位大好人,如今再瞧来,简直是坏透了。
明明往日里从来也没有人管过她这些事情,连皇祖母都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凭什么只靠‘大魔王’三两句话,就能缴了她出宫的令牌。
越想就越是生气,尤其想到往后再也吃不到李记家新出锅的糖栗子,乐冉提起裙边,一脚踢飞了躺在路中央的小石子。
石子滚了两圈,咕噜噜掉进一旁水中,泛起圈圈涟漪。
此仇不报非女子,乐冉握着拳头晃了晃。
可一想到报仇的对象,她鼓起的勇气又顷刻间散了干净,连眼眸都黯淡了下来,绞了绞手指。
那是谁啊?那可是宋相,传言里凶神恶煞的大魔王,朝中大人都听他的……
小公主有些丧气,扁着嘴,皱着脸,讲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嘟嘟囔囔往前走。
路过长宴亭旁的假山时,她步子微微一顿,耳边风声阵阵,树叶微鸣,夹着几许从哪里飘来的讲话声音。
耳尖的小公主依稀从风里听见了熟悉的名字,生了些许的好奇,便寻着声找过去,终是在假山旁停下了步子。
她猫着腰,避开刮裙摆的灌木,找了好站的地界,将耳朵贴了上去。
后头是两位宫女子在闲话。
一位道:“嘉云宫里的姐姐,怎么被罚到我们这里来做事了?”
另一位压着声音:“还能因为什么,公主又发了脾气呗,若非紫云姐姐伺候她许久,有些情分在里,可就不单单是发到咱们这里来了,你是没见先前罚得打板子,那可真是活生生要去了半条命。”
前一个好奇道:“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她自以自己多受宠爱,谁曾想先帝仙逝连句话也没给留,反叫娘娘去殉了葬,又叫那一位殿下上了‘长’字位,她如今没了靠山自然是慌脚的,只能拿咱们这些人出气。”
前一个叹了口气,“原以为伺候贵人,怎么的也比做这任打任骂的低仆强,如今来看,这担惊受怕的,可也是要了人命的。”
“话也不是这样说,”后一个宽慰她,语气里带了些艳羡,“乐央宫的差事就很轻松,前些日子里殿下继位不是拨了一批人过去么?听相熟的姐妹讲,那位殿下平易近人,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宫中活也不多。”
“姐姐你惯会说笑,谁不知那里差事好,但能进去的那都是花钱打点过的,像咱们这般手里空落落的,哪里能进得去,”话音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位殿下,当真有传言中那般好吗?”
那边静默了片刻,好似是点了点头,“你进宫迟,不知道也是应该的,那位小殿下也是个苦命人,若不是有太后娘娘护在身边,还不早早就遭了毒手了,你以为嘉云宫里的那位此番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
丫头声音低下去,“我可听说,是因为丞相府……”
听见丞相府三个大字,乐冉便又往前贴了贴,生怕听不真切,偏这假山山石嶙峋,又掩于灌木丛中,不怎么好落脚。
她只得保持一个怪异的造型,像只小蜘蛛一样趴在山石旁,看得身后绿芽和一众宫人心惊肉跳的。
绿芽压低声音,“殿下……”
乐冉扭着脖子朝她‘嘘’了一下。
深怕小公主一个踩滑摔了下来,尽管心里十分焦急,绿芽也不敢出声了,只是又靠近几步,想听听那端在说些什么。
“那位权高位重,又生得俊美,虽说骇人听闻了些,但若当真能傍上,自是好比坏多,嘉云宫里的可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了,如今听闻那位对殿下上心,可不得了。”
上心?确实是上心,上瞎操的心,乐冉气鼓鼓想,这种被缴令牌的事若能叫上心,她倒宁愿让给嘉云宫里的。
正想着,那边似乎有掌事的嬷嬷发现了偷闲的两人,斥责声后,响起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传来了。
乐冉惋惜没听到什么关键,但转念一想,她在丫头们间的风评,心里又美滋滋的厉害,连方才生宋大人的气都散了不少。
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苦命的人’,她有疼她的祖母和母后,还有月姨姨和长明,怎么会是一个苦命的人呢?
她走回绿芽身旁,姣好的眉眼间都带着喜色。
绿芽正诧异着,便听乐冉吩咐,声音里尽是轻快之色。
“往后宫里若再要调人,便亲自去点,别在看嬷嬷送上来的名册本了。”
虽她帮不了所有的人,但这么做总归还是能帮上一点的。
“这样不公平。”
小公主念叨一句,高高兴兴往宫里走。
今日里罕见的没什么奏章要批阅,算得上清闲,恰好昨日里带回的话本子还未看完,正就一并将它给看完了罢。
作者有话说:
收藏点点——mua!
第13章 十三条鱼儿游过去
晚暮微沉,星子耀明,最西边还残存着斜阳烧红了的小半边天,勾勾绕绕几缕缠绵似凤凰尾翼的云。
左相府。
屋中尚未点烛,廊上的风吹晃高高挂起,拖着长长金穗子的笼灯,微晃的灯影穿过窗棂落了几片在书案前,斑驳而破碎。
宋钺捏了下鼻梁,眉眼间残存着几分疲惫,他起身去,小小的烛苗在月白色的袖笼间亮起,驱散案前的一方暗色。
灯影惶惶,案上有一些凌乱。
左边堆着一摞子红锦封制的奏书,最上头的那一本是金锦封制的,右边笔架镇纸,砚台里湿墨未干,灯色下,泛着明亮又晃眼的水痕。
宋钺坐回案前,椅子腿滑过地面的声响打破了晚暮时的寂静,他顺手盖了墨砚,望着摊在案上的那本奏书,神色晦涩不明,缓慢转着指腹上被焐了热的扳指。
奏书里面的内容是经他授意写的,目的么,自是想瞧瞧高位上那姐弟两的反应。
但眼下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小皇帝那本被苏阳辉截下在宋钺预料之中。
那老臣子自诩保皇派,思想迂腐,却对嫡系血脉拥护得很,立志要将小皇帝培养为一代明君,有痛斥他这种奸佞的机会,自不会吝啬笔墨,高谈批判。
只是另外一份……
宋钺悠悠转了下指上的扳指,视线落在奏书末尾多出的几行小楷上。
小公主字如其人,虽写得板正,下笔时却多少缺了些力道,弯钩软绵绵地失了笔锋。
脑海里浮现出小公主那张,柔软的几分没有半分棱角的细腻脸蛋,宋钺闭了下眼,耳边好似听她那软绵绵,带着奶呼呼鼻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