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危机(80)
魏惜向前两步,轻笑一声:“西尧,在我面前,除了男人对你的态度,你还有其他值得炫耀的吗?”
身材,长相,智商,能力,资产......哪一项,她都足以让西尧自惭形秽。
她只是偶然跌落凡尘,他们却以为她从此柔弱可欺。
魏惜柔软披散的长发被夜风撩起,轻轻拍在她玲珑细瘦的肩背上,发丝躲开,露出她精致明艳的脸颊,在静谧的夜色里,她的皮肤细腻光洁,双眸明澈动人。
与她相比,西尧活像枝瘦小干瘪,动辄如惊弓之鸟的菟丝花。
西尧抽泣了一声,眼睛红了,她的双臂不自主的发着抖。
她感到屈辱,愤怒,但最重要的,是魏惜口中薛凛的态度,她也输了。
那只不过是她的强撑颜面,是她的添油加醋,是她宽慰自己自尊心的谎言。
而这些话,现在全被薛凛听到了。
薛凛站住了脚步,皱起眉,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
宋泽臣站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茫然,还有些吃惊。
他最终看向薛凛,却见薛凛脸色差的厉害。
隋倘见西尧被魏惜讽刺的可怜,宋泽臣和薛凛却都不为西尧出头,他不干了,护着西尧,恶狠狠对魏惜说:“你别太咄咄逼人了!”
魏惜缓缓抬起眼睑,歪头看了看他,脚下一步未动。
魏纯宇慵懒地扬着下巴,慢条斯理活动着右手腕,挡在了魏惜身前,居高临下,睥睨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当着我的面威胁我姐?”
因着家里变故,魏纯宇的疯和狠在阑市几校都出名,他不像薛凛有原则能克制,他情绪上头,几乎没人拦得住。
隋倘是斯文人,不想惹疯子,于是只能脸色铁青地闭上了嘴,他看向薛凛,期待薛凛能说点什么。
薛凛的确开口了,只不过他冷飕飕地问西尧:“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西尧向后缩了缩,眼神柔弱:“阿凛......”
薛凛克制到了极致,终于按捺不住,他咬着牙,大声呵斥:“我问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西尧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紧紧闭着唇,忐忑又心虚地垂下了眼。
薛凛凉笑一下,只觉得血液上涌,肺腑鼓胀的快要爆炸了。
他到底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怎样的怪圈?魏惜又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恍惚觉得有些线索可以接上了,有些情绪可以解释了。
她的愤怒,她的失控,她的咄咄逼人。
但更多的,还是她那句“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带来的无力感。
不管他多少次复盘那一天,想要找出这世上最妥帖最成熟的解决办法,都在这句话的衬托下,变得滑稽可笑。
魏惜微微怔愣,难免被薛凛的情绪影响。
看薛凛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西尧那些话。
但不知道也不代表他不认可,毕竟他事实上,就是那么做的。
魏惜硬逼着自己狠下心,不去看薛凛的神情。
她用舌尖抵着下颚,轻吸一口气,佯装云淡风轻道:“魏纯宇,我们回家吧。”
魏纯宇眼皮深折,危险地盯了隋倘几秒,才慢悠悠一扭身,揽着魏惜走向自己张扬的摩托。
他将头盔给魏惜戴好,长腿跨上摩托,单脚支地,一倾车身,让她爬上摩托车后座。
引擎嗡鸣,车身震动,速度表指针骄傲地弹了起来,直指一百二。
魏惜掐了下他的腰,皱眉命令道:“慢点儿。”
魏纯宇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降低速度,愣是把赛级摩托骑出了电驴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 第38章
骑车回去的路上, 魏纯宇终于忍不住问:“你和薛凛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就因为那些交易?”
他刚知道【可爱公主团】这个群,以及魏惜靠交易赚钱的第一反应,也是愤怒。
愤怒过后, 是深深的无力和沮丧。
那时候他在挥霍生命, 矫情的觉得自己凄惨无比,生活没有盼头,只想浑浑噩噩纸醉金迷下去。
可魏惜却已经艰难地爬起来,拼尽力气解决生活上的难题了。
他和她只差了一岁, 但又好像被姐弟这个身份保护了很久。
他后悔没能像个男人一样坚强起来,替魏惜扛起重担, 但回忆起当初, 他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状况。
因为去咸鱼收魏惜出售的那些衣服,他已经求遍了朋友, 把能搭的人情能借的钱都借了。
人家肯长久的借给他, 还是因为他是魏铭启的儿子,总归能还得起。
他当时是真的兜比脸干净,别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但魏铭启和金苏瑜精明地把控着所有资金,生怕他接济他亲妈。
他虽然看不惯薛凛,但他还记得, 沙龙会上,薛凛为魏惜出头那一刻。
当时要不是薛凛,魏铭启的巴掌就要打在魏惜脸上了。
而且凭心而论,他之所以看不惯薛凛, 就是因为薛凛比他优秀, 稳重, 有原则, 人缘好,在任何场合都拿得出手,是所有家长批评自己家孩子必用的对比对象。
他总觉得,薛凛不至于因为那些交易跟魏惜分开,所以他是真的好奇。
魏惜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说:“分开就分开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不想倾诉,不想解释。
这件事她连阮禛都没说过。
她觉得,在交往过程中发现薛凛更在意别人这种事非常难以启齿。
她愤怒,吃醋,自尊心受到摧折,并深深排斥和厌恶着西尧。
这一切都让她无法面对,她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个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因为儿女情长矫情泛酸,辗转反侧的俗人。
其实时至今日,她都觉得和薛凛那段恋爱是足以让人溺死的温柔乡,她愿意在里面长梦不醒。
但她最终还是坚决地爬了出来,在她意识到她快要因此放弃一些原则的时候。
她不想去反思自己的原则是否过于苛刻,她觉得,一个人的原则和底线是她的成长环境塑造的。
她的成长环境就是那样,她经历了窒息又刺目的场面,她有独一无二的阴影,这些组成了现在的她。
她的个性,她的行为模式,她的思维逻辑都和经历过的事有关。
如果她的原则和薛凛产生了强烈冲突,那只能证明他们不合适。
喜欢可以在一起,但不合适注定走不下去。
魏纯宇开始磨人,掐着鼻音拉长调:“哎呀你就告诉我吧,我特别想知道,你俩到底谁甩的谁啊?”
其实他心里有预感,是他姐甩的薛凛。
因为薛凛今天明显还对魏惜有担忧,有欲言又止,但魏惜表现的格外冷淡。
魏惜没好气道:“未成年小孩儿少打听大人的事。”
魏纯宇被噎了一下,忿忿道:“卧槽你亏不亏心啊,你未成年还跟人早恋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魏惜叮嘱道:“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许跟妈妈说。”
魏纯宇:“知道啦知道啦,分个手而已,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火焰红的摩托沿着宽阔平坦的城市道路,四平八稳地隐入车流中。
当天薛凛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薛盛卫和孟棠之都已睡下。
其实高考结束后这几天,每天他回到家,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他们似乎默许了他片刻的放纵,连嗅到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酒气都没多说一个字。
他是和宋泽臣一起回来的,走前没跟隋倘和西尧打招呼。
西尧泪水涔涔地看着他,蹲在地上说肚子疼。
他瞥了一眼,却只想起了去年跑操晕倒的魏惜。
她痛经到昏倒的时候也没撒娇抱怨,企求关注。
她只是自顾自地蜷缩着,咬牙消化疼痛,仿佛把自己关在真空罩子里,快乐痛苦与否,都与旁人不相干。
她好像,从未对他打开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