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64)

作者:飞天花卷

“你们这称呼可真逗。”宋子虞道。

“徐老师是老党员,老叫我爸老陈同志,她别的没学,这个倒学了个十成,逼着我也这样叫她。”

徐悠在后头给别人发微信,听了回嘴道:“小陈同志,别揭我老底,今天我可是寿星。”

陈之越举手投降。

车行二十分钟,徐悠手机信息一刻不停,不一会儿便发出了掉电的声音,她说:“我得充个电。”

“你自个儿拿呗。”

徐悠便去开前两座之间的扶手储物盒,掏出一条充电线,梁倾一瞥,见是卡通的款式,电线上扒着一只迷你米菲兔。

“... 这充电线,好眼熟...” 徐悠说。

“哦,那次我在华盛顿玩的时候你借我的。”

“靠,这你都带回来,不嫌占行李额度啊???”

陈之越一笑,说:“那不然扔了吗?你这是人为制造电子垃圾。”

-

再四十分钟,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地方。

早有一大帮人在等,算下来得有十来个。

梁倾见这阵仗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是,徐悠本就是个个性很好的人,且她和陈之越一路都是在南城大的附属学校读书,这群发小从幼儿园一直做同学直到高中毕业,关系当然格外紧密。

徐悠定的是泰国菜,长桌中间架了两个冬阴功火锅,热气腾腾,气氛得很得宜。

她这群发小也都是随和好相处的人,大都是在外地或国外读书之后又回了南城工作,聊天间听他们的意思,徐悠和陈之越算是最后‘归队’的。

生日聚会自然要喝酒,酒过三巡,大家便更加放得开些,旁人见陈之越对梁倾颇多关照,自然早有猜想,这会儿借着酒意便起哄问他二人是什么关系。

又有人说起,之前辗转听他们父母说,徐悠在张罗着给陈之越做媒,对方是个律师,似乎还颇有些进展,莫非就是面前这一位。

陈之越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一个人,今天也难得喝了些,他酒量不算好,红着脸替梁倾解围道:“别为难人家了。烦不烦啊你们这些人。”

众人一看,都明白这两人大概还没成,更是热闹起来,有人调侃道:“原来这世上也有学霸轻易搞不定的事儿。哈哈,梁律师,你可千万别着急点头,好好磨一磨他。”

大家都笑。

陈之越从小过于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型,在座的大概都因此深受其害。

过一会儿话题自然又扯到寿星身上。

有个男生问徐悠要不要给她也做介绍。

徐悠头上顶着滑稽的塑料皇冠,嗔道:“我可是在座里头最小的,你们替我着急不如多替小陈同志操操心吧。老大不小了,还不稳定下来,陈老师和李老师一见我就跟我念叨。”

众人都笑。

徐悠左右手坐了两个女孩子,听介绍从小与她同班,死党级别的朋友,此时为她出头道:“诶诶,而且徐悠也是有人追的好吗... 机长听说过吗。又高又帅那种。”

众人更是起哄,要听详情。

梁倾自然也同众人一般笑着,过一晌垂下眼,见手边一把银汤匙上映出她和陈之越的影子,变了形的脸,东南亚餐厅的装饰风格,背景红红橙橙一大片。

她走了神,一时就再难笑起来。

近年来她老有这种困扰,往往在气氛最高处,情绪会经历失足般的跌落,自己也觉得好扫兴。

正好秦兆名给她来了个电话 ——他下午又开了另外一个会,大概是要向她交待些工作上的事情。

她离席,出餐厅外头接电话,电话倒是很简短,秦兆名正在饭局上,梁倾知道他今晚是要跟那边项目负责人及银行的那位领导一起吃饭的,看来也是寻了空隙,想起来一个问题,便让她记下来周末做做研究。

接完电话顺路去了洗手间,正坐在隔间里给姚南佳发微信 —— 她今天刚去做了产检,在她们三人的群里发了一张b超照片。

忽听又有两个人进了洗手间,稍说两句话梁倾便听出来了,是徐悠的两个朋友。

“诶,说实在的,我看着悠悠和陈之越俩人,还真觉得恍惚。”

“得了吧,徐悠自个儿那么淡定,你忧伤啥。”

“也是,不过她初三高一那阵子,单恋少女那些傻事儿可没少做。”

“可不是么,想想就好笑。不过那都是十年前了。”

“诶,你不觉得她后来去美国与陈之越有关么。”

“你想多了吧,上了大学过后她就很少提陈之越这一茬儿了,不是也谈了个男朋友么,他们还是一块儿去美国的。”

“也是。哎,她不是后来分了吗,我有一次去还撺掇过她和陈之越... 就那次我去美国找她玩儿的时候,还去陈之越学校参观来着...”

“怎么说。”

“能怎么说,两个人大概也是有几年没怎么见过了,客客气气的呗... 你说她到底脑子里在想啥,好不容易两人都回来了,还住在一个小区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结果她一门心思给陈之越张罗对象。”

“哎,你小声点,万一给那姑娘听到不好。”

“没那么巧,人出去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说:

orz42昨晚竟然没发出去

第43章 幻觉

梁倾坐在隔间里听了这么一段, 心里并没有什么复杂情绪。

一个大院里的少男少女,若说没点过往,岂不白瞎了这样小说般的背景设置。

但就如她们说的, 那都是陈年往事, 当事人各自朝前,她自然也只当听一段不该听的故事。

她不是读童话长大的孩子,大概是因为父母分开得早, 她对这世上关系各异的感情形态接受程度极高 —— 亦很早就谅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多都是有限的 —— 有些是时间上,有些是心灵上。

至于致使两人走散的原因, 无外乎人心的善变, 或是际遇的变迁。

但她觉得这些都不要紧 —— 世上许多事都要看结果, 譬如学习是否用对了方法,工作时马屁是否拍对了部位。

但唯感情这件事,她认为是不能凭结果盖棺定论的。

当下用过力,用过心, 无论结局如何, 都可堪一种自身的圆满。

为避免尴尬, 她等了许久, 耳听外边没人了,才从厕所里走出去。后又绕了个圈,从另一边往他们的包厢走。

徐悠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老秦又啰嗦你了?”

“可不是。他可能喝了点酒,舌头打结。”

宋子虞在一旁笑。

众人酒足饭饱,转眼快要十点, 席间已成家的一些便陆续离场, 留下徐悠她们几个商量着去哪儿续摊。

梁倾酒喝得不多, 过了那阵热闹劲儿, 也没有再跟他们去下一摊的兴趣。

且他们一群发小, 到底关系亲厚,有外人在有些话他们也说的不够畅快,于是只推说明天上午还要去所里。

她向众人告别。

陈之越去了洗手间并不在场,她也不再等,便兀自一人往外走。

-

奇怪得很,也许是做个热闹场面里的人多少耗费力气,如今独身在街上走着,虽然是个周五极其热闹的夜,心里反倒觉得平静。

她走得慢,想些心事,又不着边际地猜测陈之越和徐悠的故事。

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梁倾回头一看,竟是陈之越追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你怎么也不等我一会儿...”

“想着你也开不了车。我也没喝酒... 何况也不算晚。”

陈之越不赞同地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说,“我叫了个代驾,先送你回去,一会儿再去接他们。”

梁倾不再推辞。

转眼见他的车已停在路边,便跟他一同坐上后座去。

“玩得还开心吗?”陈之越问她。

“挺开心的。看你们这一群人关系这么好,可真羡慕。”

“是。是挺难得的。不过平时大家各自忙,也就徐悠有这个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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