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102)
徐悠也说自己年后若是得空也去北城一趟,三人便约好了明年有空在北城一见。至于她与陈之越的后续,梁倾并没有再打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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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梁倾携林小瑶与方奕诚逛商场看电影。
一部轰隆轰隆的贺岁爱国大片。
梁倾前夜几乎失眠,睡过了整场。
出了电影厅,林小瑶与方奕诚去买奶茶,问梁倾要喝点什么。梁倾没什么胃口,要他们看着点。
等待途中姚南佳与梁倾通了电话。
大概意思便是最近几天医院密不透风,连陆析都得不到什么消息,也没能与周岭泉取得联系。只与张阳联系上了,后者说公司本有几件急事也搁置下来,这几天唯一一次见周岭泉是在医院停车场,需他在几份文件上签字。张阳自然不敢多问。
“你们... 谈过吗?”姚南佳问。
“本来是那天要谈的,结果他走了。”梁倾说,“你说这算不算什么老天爷的提示。原先没想过的事情现在也不该想。桥归桥路归路。”
“欸欸,少来,演梁祝呢?你可是新时代女性,有手有脚,靠自己能力吃饭。还比谁矮一头不成?”姚南佳嗤笑她,接着又正了语气说,“不过,陆析也说他爸爸是个非常有城府的人,包括继承,虽说早早立了遗嘱,但就连他夫人也摸不到风。不过要是周启泓真这么走了,无论如何周家那几个叔叔伯伯都必得把周岭泉推到台上去,这样一来几乎是逼得周绪涟与汪家站队了。”
她沉吟道:“也许...你们没说破什么也是好事。我作为你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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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早上一醒,手机弹窗便有一条新闻,写港城大媒爆料称周启泓已被宣布脑死亡。
初五傍晚,江城难得天晴。
梁倾在家中收拾返回北城的行李。客厅中林小瑶在看重播的土味偶像剧。余娟在厨房炸鱼,林韬在忙着给她张罗要带去北城的腌菜。
夕阳晚照于室内,地板上一棱一棱的光线。
她收了一半,忍不住坐在床边翻看新闻,见又有新消息。
有内部人士透露周启泓病前已拟好遗嘱,按照计算,周家除开三位未成年子女之外,执行遗嘱后,个人股东中,周岭泉的个人股份占比总和竟几乎与身为执行董事的周绪涟齐平。
这一微妙的安排也印证了外界关于周汪两家内斗的猜测 —— 周启泓这一分配是严防周绪涟与汪家成为一致行动人后取得公司控制权。
这只言片语背后是怎样的暗潮汹涌呢。她这金融业底层的芸芸众生,其实看不出多少玄机。
也不愿再去深思。
复又蹲下来继续收拾行装,末了合上行李箱 —— 好像能将那一点光线也保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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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四点四十五分,梁倾到达机场。
她未去值机柜台,而是去了服务处。
半小时后,梁倾登上了去往港城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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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泓的呼吸机还未暂停,遗嘱分配股权转让的事情已有条不紊地进行。
周岭泉安排车将周家叔伯姑嫂今早都送了回去 —— 这才消停一些。他这几日被周家这些有利益关系的人连番轰炸。
周启泓一倒,周家一派众人顺着他遗志,自然要推周岭泉上台。
但这背后又各有各的算盘,稀里哗啦作响。
傍晚,VIP病房这一层除了些医护人员进出,终于只剩他们自家这几个人。
整日人来人往,落泪者数不胜数,但可能唯独三个年幼的孩子,最有几分真心。
Lilian哭累了,倒在卢珍怀里睡过去,Jasmine倚在周绪涟肩上,默默拭泪。周绪宸亦是少年模样,把头埋在双臂间,坐得离他们都远一些。
在场三个大人,再如何心怀鬼胎,在悲痛的孩子面前,也只剩一些无聊的场面话可谈。
周绪涟为Jasmine擦了眼泪,又说自己的朋友家中小狗近期生了一窝小狗,让她自己去挑一只作宠物。两只也可以。
再这般坐了一阵,周绪涟抬头看表,才十五分钟过去,终究坐不住,借口去找姚鹿,便也走了。
周岭泉与卢珍目送他的背影。
“可算走了。阎王爷似的黑着脸。谁欠他们父子似的。他爸在世的时候,不也是三天两头不对付,我看,他与他那个汪家小舅才是真亲。”
卢珍刻薄道。
自昨日遗嘱公布后,周岭泉与周绪涟除了应酬必要,再无更多交流。
早上汪家雄也来吊唁,周绪涟送他下楼,耽搁了许久,但谈了什么周岭泉无从得知。
卢珍今日妆容暗淡,这几日心情也可谓坐过山车。
她自己在周启泓那儿没讨到什么好,且周启泓心疼最小的这几个孩子,只是出于一种慈父的心情,因他们年幼,于公司股权上也未分到几杯羹。
当然光是家族信托分到的钱其实也够他们母子继续奢侈的生活,更不要提不动产与珠宝之类的。
人心不足。她多少有些不忿。
好在她压对了宝 —— 周岭泉与周绪涟的股份占比已很能说明问题,无论是出于忌惮也好,暂时的父子置气也罢,周启泓在这个节点无疑是选择了周岭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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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些,周岭泉自外头抽烟回来,见大概是交接班间隙,走廊空无一人,大概卢珍带着三个孩子出去晚餐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自玻璃小窗内望去。周启泓仍然插着管,闭目似沉睡。
他生前遗嘱中提到若在脑死亡的情况下,授权医院在48小时后进行拔管。
即是今晚凌晨。
这样一个雷厉风行,一生传奇的人,结局匆促。
他一个人坐在走廊长椅上沉思,忽地走廊上传来一阵频率极快的脚步声,很有特色。
来人是姚鹿。
她就在这间医院工作,这几日自然围着这边打转。
姚鹿在这个各人心怀鬼胎的大家族里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 装傻充愣,不该她过问的一概不过问。
她是真的存了济世之心,一心扑在治病救人做科研上,对他们家这些纷争并无半点掺合的欲望,因此并不把人往低了去想,去看。
从前一些年,周岭泉与周绪涟相安无事,也有姚鹿在其中斡旋的功劳。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想什么呢。”
她递给他一杯热豆浆。
周岭泉接过去,握在手里,温和道,“没什么。这几天你也辛苦了。我哥呢。”
“他这几天没阖眼,我强迫他去车上睡一会儿。虽然他嘴上不说,但爸爸去世,他心里总归是很难过的。你呢... 你还好吧,我看他们这几天把你折腾得也够呛。”
“... 大哥与爸爸亲近。可以理解。”
“大概吧,他小时候的事情,尤其与爸爸相关的与我说的也并不多。这两年是什么情形你也知道... 哎... 你们这些父子兄弟的,好好说话这么难呢。”
周岭泉觉得她这话些许天真,却没有再说什么。温和地笑笑。
想了想,他这一家子,父子夫妻,没有一层关系不透着生疏和别扭。
“对了,你前两天去哪里了。初一,大伯家吃饭,唯独你缺席。”
“去找一个朋友,她生病了。”
“喜欢的人?”姚鹿问,“上次拜托我照顾的也是那位的... 妹妹?”。
周岭泉点点头。
“难得难得。”姚鹿语气轻快,是真为他高兴的意思。后又咬着吸管问:“有什么打算?”
周岭泉垂头不语。
两人闷坐一阵,这两天人和事走马灯似的过了眼去,如今静下来,想拉家常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岭泉深知今夜之后他必将与周绪涟站在对立面,以后怕是也没有什么与姚鹿坐下好好聊天的时机了。
“大嫂,当年大哥眼看就要回港城,你怎么还答应了求婚。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并不明朗,我听说你本来的志向是在柏林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