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慕(93)
他打开盒子,修长的手指在药片上轻轻一摁,正要把药取出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对布洛芬过敏吗?”
江南迷蒙地睁开眼,有些痛苦地咽了下嗓子:“过敏。”
岑君把药塞回去,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比她还焦急。
江南想安慰他,便抿了下唇,挤出一个笑:“没事的,熬一晚上就退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岑君闭了下眼睛,像在控制着内心涌动的不安,闷闷地道:“发烧可大可小,是件很危险的事,你现在起码有39℃,必须降温。”
但现在,既不能去医院,又找不到退烧药,只能这么挨着,情况万一越来越糟呢?
岑君不愿意往下想。
两人正说话时,一个研究员看门没关,探头进来。
听说江记者发烧了,还对布洛芬过敏,立马表示可以试试吃中药,他们这边山里的村民病了,都是熬两碗中药,立马药到病除。
岑君听到“中药”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嫌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和地道了声谢,表示看看情况再说。
等研究员出去,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江南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嘴里蹦出几个词,什么“直升机”、“紧急”、“多少都行”……
江南挣扎着爬起来,抢过他的手机,挂掉了。
“你!”岑君五官本就深邃锋利,现在微微含着怒气,整个人看起来气场极盛,叫人根本不敢与之抗衡。他以往的温和做派,此时荡然无存,好像原本就是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江南把他手机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抱着爬回床上去了。做完这套动作,感觉更晕了。
岑君想要夺回手机,面色冷峻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女孩儿薄软的T恤,和下面白皙细腻的肌肤,脸色复杂了一秒,到底没舍得下手。
这时候把手伸进她衣服了,岂不是趁人之危耍流氓?
江南见他不动,知道自己得逞了,于是好言相劝:“真的不用那么夸张啦,就是感冒发烧而已……”
岑君不为所动,脸色更冷了,尤其是听到“发烧”两个字的时候,眼角颤了一下。
江南不想再惹他生气,服软道:“那我吃点中药怎么样?也可以清热解毒的。”
岑君语气森然,嘴角挤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中药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用,你连这都不知道?”
“……”江南僵在那里,有些愣怔地看着他。
她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带有偏见的话从岑君的嘴里说出来,以往的他,不论对哪个行业哪个领域哪个公司,都从来没有表达过一丝一毫的区别对待。
江南以为,在他眼里所有东西都存在即合理,所有东西都应该辩证地看待,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但这次,他很明显地表达了对中医药的鄙视与抗拒。
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呢?
大概是江南看他的眼光过于探究和专注,岑君似乎感到一丝难堪,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话,背离了一个顶级投资人的原则,他转身走出门去。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从半山腰眺望夕阳原本是很美的,但他现在没有赏景的心情。
他脑海中全是江南那烧得通红的脸,和她闭着眼皱眉的样子。
有人从背后戳了一下他的腿:“哥哥好!”
是大毛和二丫来了,他们手里又拿了两袋小饼干,递给他:“姐姐呢?我们来找姐姐玩,妈妈说只能玩半小时就得回家。”
岑君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把零食装回他们的口袋:“自己吃吧,姐姐病了,发烧了,躺在床上休息。”
“啊……”大毛很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双眼炯炯地问:“姐姐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好起来啊,明天你们就要走了。”
二丫难过地快哭了:“姐姐不能跟我们玩了吗?她说教我扎好看的辫子呢。”
岑君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站起身来,对他们说:“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他走回研究站里,房门虚掩着,走进去发现江南睡着了。
第74章
江南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江南害怕一直躲,躲到一条巷子里时,男人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抱住她。
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告诉她:“我找你很久了。”
江南在梦里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她吓得不断挣扎,拼命嘶吼,感到全身越来越热,猛地一下惊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岑君坐在她床边,神情凝重地喊着她名字,手上还拿着一块湿毛巾。
他没有休息吗?一直在这里照顾她?
岑君扶她坐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看着她喝下去。江南边喝边抬眸看他一眼,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说了声:“谢谢。”
声音烧得嘶哑。
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现在这样,身在异乡,全身滚烫,意识模糊,却只能靠免疫力挨过去。
江南想,幸好有岑君在。
他没有丢下她,反倒像自己的家人一样,精心地看护着她。
江南问:“我睡了多久了?”
岑君没有看表,秒答:“一个小时。”
时间过得真慢啊,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离开这里,再坐汽车转火车去医院的话,也是明天中午的事了。
江南默默地又喝了口水,深觉自己给岑君添了不少麻烦。
希望他不会因此讨厌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江南想起自己刚刚睡着了,岑君不会偷偷拿回他手机吧?她可是为了防他,把手机放在自己胸下面呢。这位置挺微妙的,纯粹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想到这里,江南脸更烫了。
她赶紧摸了一把,还好,还在。
至少说明,岑君没有在她睡觉的时候掀开她衣服。
岑君好像知道她在琢磨些什么似的,无语地扫了她胸口一眼:“拿出来吧,硌着不难受吗?”
江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拿了出来:“凉飕飕的,挺舒服的。”
岑君伸手要,江南不给:“你得保证,不叫直升机。”
岑君点头:“我保证,拿到后不叫直升机。”
江南满意地递给他,又觉得他答应得过分爽快,很可疑。
岑君扬了下眉梢,把手机塞裤兜里。
反正他已经叫过了。
“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有人在门外小声说:“江记者,我是燕子。”
“门没关,进来吧。”岑君一直待在江南房间里,为了避嫌,刻意没关门。他起身走过去,把燕子迎了进来。
燕子腼腆地笑着,对两人点点头,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瓦罐放到桌上,她有些局促地说:“听大毛说江记者发烧了,我想着你们可能没准备药,给熬了一碗中药,你要不嫌弃,就喝了吧,专治发烧的。”
岑君站得直直的,垂眸看了一眼那个瓦罐,正要说什么,江南赶紧喊了一声:“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谢谢你啊。”
她唯恐岑君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毕竟他对中药是有成见的。
燕子跟别人不同,她深居简出,独来独往,好不容易交了他们这两个朋友,自然小心翼翼地真心相待。
他们如若表现出一丁点拒绝的意思,她只怕都要伤心很久。
江南不想她难过,不想她以为他们是嫌弃她穷酸,看不起她熬的药。
“帮我端过来吧。”江南看了一眼岑君,眼神暗示他老实点,什么都不要说。
岑君动作僵硬,看了一眼表情期待的燕子,又看了一眼郑重其事的江南,端起瓦罐问了句:“这里面是什么药?”
江南瞪他一眼,嫌他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