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39)
白玉扬眉,有些意外他竟能猜着。
“你怎么知道的?”白玉佯装淡定,重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两双杏黄色棉布虎头鞋拿出来,晃了晃。
陈丑奴脸上一红,却也妇唱夫随地佯装淡定,拿过那两双鞋细看了会儿,重新放回盒子里:“婆婆想抱孙子。”
白玉纳闷:“婆婆自己没有孙子吗?”
陈丑奴关上盒子,放到一边,道:“婆婆孀居多年,唯一的孩子也早在十多年前病故,当时都不曾娶妻,故而没能给她留下一点血脉。”
白玉心中震动,想到幺婆婆平日那张笑脸,感慨:“那这么多年来,婆婆就是一个人过的?”
陈丑奴点头。
白玉凑过去:“那婆婆的眼睛又是……”
陈丑奴欲言又止,最后寥寥带过:“哭瞎的。”
白玉一阵默然。
夜风轻轻吹入室内,撩动昏红的床帐,白玉眼皮垂下,将何素兰送的那个红布包搁到一边去,向前一爬,坐到了陈丑奴身上。
她身上还有沐浴后的皂角清香,人是媚的,身段是软的,陈丑奴抱住,释放过了两回的欲念又一燃。
白玉环住他的脖子,悄声:“那要不……给婆婆生一个?”
陈丑奴喉头一滚,唇贴下来,纠正:“是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丑奴(羞羞):“不能看了,快睡觉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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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会(一)
婚礼第二日,两人齐齐酣睡至日上三竿。
七月流火,酷暑的天渐渐转凉,虽近正午,山里却并不十分燥热。陈丑奴披上外衫,到院里去打水,甫一望见院角下堆着的石碑,眉间一锁。
距离周二爷上回取货,已经过去足足八日。
那块刻有“云煦”大名的墓碑却依旧无人问津。
东屏一带的丧葬习俗要求过完头七后立即出殡下葬,何况夏季气温高,尸身容易腐臭,这块属于云家堡二公子的墓碑早应该立于他坟前——至少早应该被周二爷的骡子拉下山去,可是此刻,它仍旧靠在陈丑奴家的老槐树下,默默无声。
有点儿怪。
陈丑奴心念起伏,不及深思,耳畔“咯吱”一声轻响。白玉推开卧室木窗,半披着外衣,侧首向他望来。陈丑奴敛回遐思,摆手示意她把窗户关上,大步向后院的水井行去。
陈丑奴提水进卧室,白玉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促狭地道:“外面又没别人,干什么不准我开窗户?”
陈丑奴将水倒入脸盆里,一本正经:“万一有呢?”
白玉咋舌,心道:你还当自个这儿挺热闹?
忽而又念头一转,问道:“你是不是个醋罐子?”
陈丑奴放下空桶,皱眉,瞧那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白玉补充:“就是特别特别爱吃醋的意思。”
陈丑奴拧帕子的动作顿住,眉峰一收,敛去心虚之色:“不是。”
白玉半信半疑。
陈丑奴把拧干的脸帕递给她,目光一转,盯住她袒露在外的脖颈、肩膀以及半边酥*胸,终于不再容忍,亲自替她把衣衫往上拉,规规矩矩地穿好了。
白玉捧着脸帕蒙住脸,仰头笑。
洗漱完,白玉打算跟陈丑奴一块去厨房做早饭,临要下床,又被他拦住。白玉心念一转,领会其体贴之意,想到往后表现的机会多的是,便也不同他客气,继续躺下补眠。
陈丑奴拎上水桶,出门把脏水泼掉,正要去厨房,忽听得山径口那儿一阵渐行渐近的蹄声,当下神色一正,意识到八成是周二爷登门。
放下水桶,陈丑奴赶去院门口一望,果然见得蓊蓊山径下走来个虬髯汉子,忙去取了老槐树下的墓碑来。
周二爷是个寡言的人,这回却破天荒地发起了牢骚,刚把墓碑往骡子背上绑去,便撇着嘴,摆起了脑袋:“这块碑啊,险些得废掉。”
陈丑奴惊了惊。
周二爷瞥他一眼,道:“云家堡那二公子,死也不得个安宁,家里的祸事一桩接一桩……名声大,不见得是好事。”
又道:“幸而那云堡主是个拉得下脸的。”
他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前后不搭,语焉不详的,不知道是说给陈丑奴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上完碑,周二爷往怀里一揣,掏出两吊铜钱并一张字条给陈丑奴,公事公办的口吻:“后日我回老家一趟,你刻好后,自送去周记,工钱算你三吊,我不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