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温良(10)

作者:盏青

苏俞忍不住说:“这个发型挺适合你。”

他哎呀一声,说:“那我上次见面时应该就剪头发的。”

苏俞问:“为什么?”

他回:“不是说第一印象最重要吗?”

苏俞受宠若惊,说:“第一印象也不差。”

暧昧的灯光下,他笑得像妖孽:“那就行,这样也好,每一次都有新的惊喜。”

苏俞愣愣看着他,他冲她眨了眨眼睛,沉声说:“我喜欢惊喜。”

莫名的,苏俞又一次想到胡斌。

他们的生活不知道多久没有过惊喜。

她总是告诉他过日子平淡是真。

他什么话没听进去,这句话却铭记在心。

终于,到今天,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一条毫无曲折的心电图。

傻子都知道,这人完蛋了。

苏俞走神间,他指着自己那杯酒上的樱桃,说:“要说像,我觉得你更像酒上的樱桃。”

“啊?”苏俞没反应过来。

他伸出手拿起酒杯上悬着的樱桃,毫不犹豫放进了自己嘴里。

苏俞看到他短短胡茬下轻轻开合的薄唇,突然有些走神。

他沉沉的声音从微湿的嘴唇里传出来:“看着可爱,吃起来酸甜。像什么来着,初恋,对的,初恋。”

苏俞这些天头一次被逗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说:“我都要奔四,还初恋呢!”

他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瞎说,你才三十。况且,初恋跟年龄又没关系。”

苏俞摇摇头:“不对,我的初恋已经结束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在这里喝酒。”

陆浩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你爱他,说不定你们根本没有相爱过。”

苏俞惊讶于他会说这样的话,反驳道:“我们都在一起二十几年了!”

他说:“对啊,就是因为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在一起是为了爱情?”

一句话,像一个拳头砸在胸脯。

苏俞突然愣住了。

宛如一片平静无波的潭水突然被砸进了一块大石头,嘭一声,一个巨大的水花溅射而起。

日久的平静就这样被无情打破。

苏俞的眼泪先不争气流了下来。

在一起二十二年,竟然不是因为爱情?说出去叫人贻笑大方。

陆浩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赶紧说:“欸,我开玩笑的,你别瞎想。别哭啊,你再哭我也哭了,咱们看谁哭的声音大。”

说着,他撇着一张嘴,真做出一副要大哭的样子。

苏俞从未见过如此会耍宝的男人,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奈笑了一声。

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像个无赖。”

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冲她一笑,笑意透着丝顽劣。

他说:“我不这样你会笑吗。”

苏俞不置可否。

她喝了一口酒,脑海里关于胡斌的思绪并未消失。

想着以前每次吵完架,她要是哭了,他就一声不吭地抱着她,也没有多的话,更不会逗她笑,但是每次只要他抱着她,她就会觉得安心,眼泪就自然停了。

这样想着,他们应该是有爱情的吧,不然,这些年的婚姻也不是儿戏啊。

开始为自己的想法自我厌恶,明明都已经走到尽头,还在寻找各种证据证明这些年的感情。

总是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转念一想,她这上辈子做的事情似乎都是徒劳的,又是一阵感伤。

陆浩的声音再次从旁边传过来:“你想事情的时候特别像老大妈,脸都皱一团了,又没有人欠你钱。”

苏俞回过神,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面前。

她能闻到他鼻息间淡淡的酒香,淡淡的苏打柠檬味道。

她愣了一下,轻轻往后退了退,闷闷地说:“你也不用这么损我。”

陆浩皱着眉头坐正身姿,说:“我会吃人?看把你吓得。”

苏俞忙说:“不是,我就是不太习惯隔得这么近。”

他不满道:“假正经,上次明明都睡一张床上了。”

苏俞瞪着他:“说什么呢!”

他回瞪着我:“说你啊,干嘛总是端着,不累吗?”

苏俞突然就生气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形式结合他现在的话,苏俞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一定就是个荡/妇。

她忍不住冲着他怒吼出声:“我就这样啊,怎么了,看不惯,看不惯就滚蛋!”

不等他回话,她便起身气哄哄离开酒吧。

苏俞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么什么人一句话就能把她点燃。

路上时,陆浩发来短信:对不起,我话说过了。我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没有回短信,她直接将手机关机。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家里竟然亮着灯,进去时看到胡斌,正拿着个箱子在收拾东西,见她

回来,像平常一样问候了一声,转头继续收拾东西,没再说话。

以前他的话就不多,那时候苏俞还经常觉得沉默的相处是一种幸福,现在全剩下让人不知所措的尴尬。

苏俞在沙发上坐着,有意无意通过开着的房门看胡斌往箱子里放东西,各种衣服,基本都是以前她帮他买的。

心里想着这些东西到时候应该会被那个女人换掉,又想到白天时打得那通电话。女人在挂电话时说的那句“神经病吧”开始在耳朵里回旋,让人难受。

她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问他:“你去看胡小宝了吗?”

“晚上去了。”他回头往门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又转身继续叠衣服,“他一直吵着要见你。”

“嗯……我这两天有点忙,明天会去看他。”一个没工作即将离婚的家庭主妇,忙什么呢;而且,她干嘛要跟他解释。一阵心烦,干脆将打开电视。

在放《快乐大本营》,以前经常拉着胡斌和她一起看。

他总是一边嫌弃,又一边无可奈何地坐在她旁边。

有时候她看到一半,一回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偶尔少女心爆棚,她还会偷偷亲他一下。

假如他被吵醒了,她便开始做贼心虚。

碰到他精力好,一回头就将她按在沙发上。

现在想想,这似乎是他们婚后唯一算得上惊喜的事情。

犯了支气管炎似的,再次叹了一口气,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

她突然开始后悔,因为关电视的刹那听到了胡斌关行李箱锁扣的声音。

明显感觉身后的空气凝滞了一会,接着她听到他说:“我走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

片刻后,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声,接着是关门声,然后是他将箱子放到地上的声音,最后是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终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压抑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整个空间。

她感觉胃部突然一阵翻涌得难受,冲到卫生间吐了。

洗了一把脸,她抬头时看到洗脸台上孤独的一把牙刷和快要扁平的牙膏,为胡斌的节约好笑,但又是一阵让人心脏难受的失落,这个她用了二十二年守护的男人,此时此刻终于不再属于她了。

柔软

苏俞已经记不清上次跟胡斌吵得面红耳赤是什么时候,似乎结婚后再让她愤怒的事情都会被他的沉默以对压下去。

他们去领结婚证的那天,胡斌曾经跟她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骂我打我,我都不会还嘴还手。”

她说:“别啊,你要是不还嘴,那我一个人生气得多难受。”

胡斌盯着她,面色冷静:“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满足你,唯独这件事不能满足。”

她问:“为什么?”

胡斌用力握着她的手,说:“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吗,特别胆小。其实是有原因的。从我懂事起,我爸妈就经常吵架,每次吵架时我妈就会大哭,说后悔生了我,不然早跟我爸离婚了。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多余的。记得有一年过年,他们拿着刀要砍死对方,幸亏我爷爷过来及时拦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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