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9)
“从凌晨四点开始抢救,直到中午才醒来。命是保住了,但医生说她以后都跳不了芭蕾了。”
面部多出淤青,左颊侧一条长十公分的刀伤。
左脚脚趾骨折,右脚血管和细微的神经全部被刀子割断,加上踩着雪走了一路,导致深度细菌感染。
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命能保住已是万幸。
宜笙听到最后,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虽然和朱倩雪不对付,但同样作为女性和芭蕾演员。无论是在异国他乡遇到凶徒,还是此生再也跳不了芭蕾,都不免周身泛起寒意。
“那凶徒找到了么?”宜笙关切问道。
许匿叹气摇头,“伦敦警方调取监控时发现,整个弓箭大街,乃至附近的街道全部因为暴雪导致视频线路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甚至朱倩雪事发的巷尾没有监控覆盖,就连凶徒的模样也是朱倩雪醒来后描述的。”
所以整个事件几乎陷入僵局,警局那边只能暂时对舞团内的演员先进行挨个问话。
宜笙默然,沉默着喝了口热可可。
“还有便是,朱倩雪认为是你做的。”许匿满是疑惑看向她,“她和警察说,你们昨晚发生了恶性争执,你极有报复她的动机。”
宜笙顿住,觉得有些滑稽,差点笑出来,“我?她怎么不说胡总太太更有动机。”
许匿拍了拍她肩,宽慰道:“她现在神志完全是混乱的,说的话警方也只会作为参考。一会儿警察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
宜笙点头,看向许匿笑了笑,“谢谢呀老同学,还提前给我透露内幕。”
“客气什么,朱倩雪一向刁蛮跋扈。仗着有胡新荣做靠山,这一年没少抢A角,如果说报复,团里不满意她的人多了。但大家都是学芭蕾出身,知道这条路有多苦,所以一个比一个爱惜羽毛,我相信舞团每个人都不会想到去害别人,更不会去做毁人前途的事。”
许匿所说,和宜笙在路上想得一样。
艺术这条路太艰难了,天赋更是用再多财力都换不来的。
朱倩雪之所以和警方指控她有蓄意报复的嫌疑,无非因为同样的恶劣手段昨晚刚刚上演。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宜笙叹了口气,说道:“警察已经来了对吗?那我们上去吧。”她在伦敦逛了一个月,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里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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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病房前,尽管宜笙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被迎面砸来的不锈钢水杯惊得当场愣住。
那是舞团发的水杯,材质坚硬,常被演员调侃可以用来砸核桃。
零点几秒的思考时间,宜笙只能判断出它会砸到自己鼻骨之上。
只是在下一刻,许匿已经将她护住,水杯砸在了人后脊发出闷响。
“朱倩雪!你疯了。”宜笙急忙拉住许匿,对着朱倩雪怒道。
朱倩雪躺在床上,一只脚被吊起来,缠绕着的纱布上尽是血。
整个人苍白枯槁,满目怆然。脸颊、眼角、鼻骨,就连耳朵都有不同程度的殴打伤。因为面部缝针,整个人显得更加狰狞。
“凶手,凶手。”朱倩雪发狠,瞳孔充血,恨恨咬紧齿关,指着宜笙对坐在床边的警察说道,“一定是她害我。”
大约是觉得朱倩雪此刻处于情绪崩溃的状态,宜笙没有再理睬她。先扶住被砸的许匿,他从前背脊受过重伤,“你没事吧?”
许匿摇头,但额头还是沁出了冷汗,“没事,你没伤到吧?”
“差一点,你挡住了。”
许匿这才松了口气,“已经伤了一个,你再受伤。我就真得要背处分,被开除了。”
“你好,我们是伦敦方的刑警。”管控住朱倩雪,其中一位警察先起身,走到宜笙面前,“麻烦配合我们做一些调查。”
许匿对着她丽嘉点了点头,“放心。”
宜笙自是不怕调查,跟着警察来到病房隔间。
从询问她的姓名、职业,与受害者关系开始。
一个半小时后,警察用笔敲了敲板桌,问道:“昨晚和你一起离开得那位男士,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宜笙明艳的眸敛了敛,答道:“朋友。”
警察看了她一眼,继续提问道:“你们当时只是一起离开,还是整夜都在一起?”
提至秦见川 ,宜笙还是在所难免地在回答上卡顿了下。
她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如何处理,是否又会闹到国内。宜家人知晓她也被牵扯其中,会不会插手。
“整夜在一起。”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否则谎言便要像滚雪球般,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警察点头,“那就要麻烦伊森小姐联系一下这位先生,如果他能提供你的不在场证明,那你的作案嫌疑便可以解除。”
宜笙愣住,她该如何向警察解释,一夜情是不会给对方留联系方式的。
看出她的迟疑,两位警察对视一眼,“伊森小姐,我们也很想相信你没有做这样恶劣凶残的事。但朱小姐一再向我们强调你们之间多有矛盾,就连昨晚也有发生冲突,且你早早离场。作为警察,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你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宜笙颔首,“如果我无法让那位先生为我做不在场证明呢?”
“那我们有权对您进行二十四小时扣押,并限制您的人身自由。还有便是您回国后也会不断面临中国警察的调查。避免对您以后的生活产生麻烦,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那位先生出面。”
宜笙蹙了蹙眉,知道自己陷入到了自证环节。可因为面对的是警察,他们只讲求证据,她也只能照实回答。
且纵使心间多有烦绪,也需要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因为正如伦敦警察所言,如果这件事今天不能妥善解决,必定会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届时再提及这位与她共度一晚的先生,势必会引起宜家关注。
联姻在即,她那位精明的养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那麻烦您二位等等。”她最先想到蔺骅,但蔺骅给的答复却是那位席尔先生身份过于隐晦,他也不知晓联系方式。
宜笙挂断电话站在窗边,敞开的半扇窗闯入阵阵凛冽冬风。
愁绪再次如蛛网萦绕,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密密麻麻不给人留喘息缝隙。
她原本定了今晚飞往洛杉矶的机票,顺利的话二十四小时候后她会看上一场期待已久的livehouse,可此时却被莫须有的罪名困在这小小的隔间内。
如果时间能倒流至她与秦见川分别的那一刻,她一定不说最后那句话。
而是要他的联系方式。
就在局面一筹莫展,陷入僵持状态时,许匿敲响房门,“警官,有位先生,说是和伊森小姐一同来的。”
循着声音,所有人看向门口。
那位温润儒雅的先生客气地同许匿点了点头,然后错身进入房间。
他携着一身清冷雪色,满身率然,沉静镇定。
冷冽的薄荷烟草味似乎更浓了,却在这异国他乡,给足了人安全感。
“那么怕冷,还吹风。”他边温柔同她说话,边伸出长臂关上了那半扇窗。
宜笙知道秦见川什么意思,昨晚她为了吸取热量 ,不断往人怀中钻,差点将他挤下床。
只有两人知晓的玩笑,恰到好处的平缓了她内心此刻的焦虑。
“你怎么来了?”她刚刚虽然在内心不知呼喊了这人多少次,但当他真得如天神般降临那一秒,宜笙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你说的,不说离别的话。我以为,那是让我等你的意思。”他低眸,温柔注视着她。
镜片之下的一双桃花眼,瞳眸多情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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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多情的秦大少,自然不会是没听懂姑娘离别前那句话的意思。
他第一次实打实的接触姑娘,无论是在床上还是餐桌上,可谓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