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主[无限流](74)

作者:梦若云

“刘副将!”身侧兵卒连忙伸手扶住了他歪歪斜斜的身子。

刘伯恩声音虚弱,好似经历了一场大病,嘴唇哆嗦着道:“完了,完了,还有甚么坏事?一并来吧!”

他话音未落,西南方城墙处忽地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喊杀之声,刘伯恩一下子站直了,手掌紧紧握着扶他的那兵卒的手,几乎将其手掌捏碎。不多时,又一个兵卒一边高声吵嚷,一边狂奔而来。

“——燕军来袭!燕军来袭!”

刘伯恩闻言,声音发颤,语气变调道:“还真来啊!?整军,整军!!”

这是一场颇为惨烈的战争。

张濛甫一回营,便立刻叫醒所有兵卒,整合兵马,立刻攻打惑城。

因为城内熊熊的大火,不久前才忙于救火的士卒们刚刚被烟熏火烤,疲惫不堪,更是分出了一部分人,守城者稀疏,碰上被张濛吼起来的燕军,最开始竟然呈现出了隐隐的颓势。

而张濛则完美发挥了他强悍的武力与可怕的机动性,翻身跨越城墙,在慜军骇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剑劈下,城门门闩当即四分五裂,燕军如潮水般冲入城内,前来阻拦的慜军如同飞蛾扑火,无论来者多少,皆被一剑枭首,死如蝼蚁。

有人认出了他,绝望地嘶吼着“修罗恶鬼!刀枪不入的修罗恶鬼啊!”当即转身逃跑,抑或抛下武器,哭笑着束手等死。有人拼命反抗,努力纠结兵卒,呐喊着:“救援即将到来,诸位勿要停止!”

可惜的是,他的呐喊声音远没有张濛的大。

于远方隐隐约约火光下满面鲜血、畅快狞笑的燕军裨将一边以长剑将一个兵卒的上半身劈开,一边气沉丹田、长啸怒号道:

“慜国马匹已死,副将自戕,粮仓着火,实乃天之怒也,天命在吾燕国!”

他连吼三遍,吼得周围靠得近的慜军耳膜震颤,渗出血丝,吼得百米开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慜国本就低落的士气以极快的速度崩溃了。

没了马匹,骑兵便废了;没了粮仓,慜军便撑不下去了;没了副将,他们就剩下一个流连花丛、不住营地的刘伯恩了。更逞论他们的将领与寻常将领不同,冲锋在最前,杀人如砍瓜切菜,狂笑之声震撼寰宇,一合之内无人能敌?

“天命在燕!天命在燕!天命在燕——!”

燕军士气如虹,齐声高呼,他们一扫曾经的担忧与恐惧,在张濛的带领下,紧紧地跟上他,挥刀,杀人,攻城,获胜!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远处火光终于暗淡、扑灭,这也意味着慜军的救援要到了。但张濛丝毫不惧。没了马匹,传达信息的人就只能靠着驴子或两条腿跑过去传讯,等他们得知情况,这里的战斗已经趋于结束。

“众将士听令,斩杀副将者,赏十金!”

张濛在尸山血海中激励着燕军的士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血腥惨烈之气冲入脑髓,让神智也随之变得嗜血疯狂。杀人是会上瘾的,张濛已上了瘾,而这些几天前还对着尸体呕吐的燕军……也上瘾了。

“杀!杀!杀!”

张濛携着狂热的众人,朝慜国剩余灭火的部队,以及最后剩余的副将冲杀而去。其间惨烈疯狂,不予言表,足以令善人掩面涕泣,乃至活活吓死胆小之辈。战斗足足从深夜持续到天明,杀到最后,每个人血积刀柄,灌入刀鞘,张濛杀人最多,积血乃至充塞鞘眼,殊为可怖。

城中最后仅剩的一位副将意图换上兵卒衣裳,从惑城逃跑,被杀红了眼睛的张濛随手掷出一具将将劈开胸口的尸体。尸身尚且温热,血液滚烫喷涌,却是连带着几个亲兵在内,狠狠砸中刘伯恩,将其砸晕过去,活捉至手。

兵戈杀伐之声持续了许久,一道夕光倏忽自山峦闪耀。

夕光明亮温暖,好似一把闪亮的利剑撕裂了黑暗与沉寂,万物在阳光下勃发。张濛自一具尸体上缓缓拔出插|入其胸口的青铜宝剑。

剑刃带出一股一股半凝固的粘稠血液,尸体的指尖抽搐了几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放射出万丈光芒的、于东方黛色蜿蜒山脉上冉冉升起的巨大太阳,漆黑干瘪的眼球反射着浅浅的晕光。

“……结束了。”张濛低声喃喃。

他抬首环顾四周。惑城的城门口流淌着滚滚的澴河,无数尸体堆积擂砌,散发出浓烈到足以让人难以呼吸的血腥味与腐臭味。

一堆堆垒砌而起的尸体淌出鲜血的溪流,从略微倾斜的地面一直延伸至澴河,一些尚且存活的士兵正默默地将一具具尸体丢进河内……假如不让它们被鱼虾吃掉,恐怕很快会迎来一场大疫吧。

张濛凝望着剩余下来满身鲜血的燕军,他们每个人都疲惫而亢奋,注视张濛的目光如同注视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狂热又隐含畏怯。

他昂然道:“吾等胜了,与诸军同喜。”

——于是,更加疯狂、嘶哑的欢呼雀跃之声,冲破了云霄。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踏破千军(二十八)

惑城被破, 粮草便运不出去。虽说被张濛烧了大半,但还有剩余的粮草埋在其他地方, 一车一车的驮着, 看样子是本打算送去给其他城池的。只是现下惑城被燕军驻扎,这数车粮草自然成了燕军的战利品,绝不会送出去了。

张濛此次立了大功, 他昨晚杀得太疯,甚至忽略了耳边‘混沌之海’任务完成的提示。破了惑城,霍彦便也进入了城内。

一堆堆尸体早被张濛叮嘱着丢进河里、收拾干净了, 但霍彦途经城门口整整齐齐垒叠而起, 血腥恐怖,令人难以直视的人头浮屠时, 原本只是白了些的脸色骤然破功, 指着人头浮屠哆哆嗦嗦、声音发颤道:“这是干什么?啊?”

勉强说完这句话,他一低头, 胸腹抽搐紧缩, 翻腾的肠胃推着呕吐物从喉管里逆流而上, 自嘴里喷呕而出……

身边士兵都是尸山血海里刚刚走出来的,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现在看那人头浮屠也浑然无所觉, 有的人甚至就是把它搭起来的。为了迎接霍彦,兵卒们都擦洗过了,谁知道霍彦方才还神色镇定, 看了人头浮屠就豁然吐了?

众人慌乱起来, 七手八脚地把脸色煞白的霍彦照着头脚抬起来。

“霍将军?!快, 把霍将军带到营帐里去!”

张濛营帐被人粗暴掀开, 外头吵吵嚷嚷, 尽是喊‘宁裨将’的,他便知道外头出了点儿事。等看清被抬进来的人的模样,张濛也有些吃惊,连忙叫人打水来。

他拿帕子沾水给霍彦擦了擦脸,张濛的力气极大,擦得也用力,瞧着几乎要拿帕子把脸皮擦下来一般。霍彦疼醒了,一睁眼就望见张濛那张英俊阳刚、犹带稚气的面孔,清澈的黑眼睛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胃里不知怎么的,更绞着疼了。

“霍将军,你没事吧?”张濛问道,将帕子丢进盛水的盆里。

霍彦扶住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本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又仗着自己家室好,把军权全然递给了张濛,任他指挥。同样为顾及家族颜面,面对那血淋淋的景色,霍彦也能用常年锻炼的表里不一维持脸上的笑样。

当初他封张濛为裨将时,张濛一身鲜血夹杂内脏碎块,浑身恶臭不已,霍彦也能微笑自若。但这并非是他习惯了血腥,只是为了颜面罢了。

现在看清了城门口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一片片干涸的血迹,冲天的尸臭味儿和仔细堆成小山的人头浮屠……霍彦是真的受不了了,他恨不得立刻回燕国京都去,再也不管这劳什子丘八的破事。

但他按捺住了内心悲凉的想法,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宁裨将,你那是做什么呐?好好的城池,门口堆一堆脑袋?不怕过几天臭了?”

“您说那人头浮屠?”张濛道,“实不相瞒,此举正是为了震慑惑城百姓,叫他们心生恐惧,不敢与燕军为敌。毕竟燕军虽然胜利,却是惨胜,所剩兵卒寥寥无几,东军大军又在后方,尚未与我等汇合。若是惑城百姓趁此时机袭杀我等,那必是死得极惨无比,故而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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