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6)

作者:耳东霁

谢沉霜笑笑,转移话题:“村里出什么事了么?”他刚才听见了吵嚷声。

“没有。”叶蓁走进去,看着矗立在暮色里的小院,脸上流露出不舍,但她还是跟谢沉霜道,“我将所有的都安排好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第4章 云州

◎哼,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夏季昼长夜短,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叶蓁便带着谢沉霜出发了。

此时天色尚早,村里静悄悄的,街坊四邻都还没起,他们一路行过,也没碰到熟人。直到快到村口时,远远看见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人牵着驴车站在那里。

叶蓁脚步一顿,谢沉霜跟着偏头。

是大壮。

他也看见他们了。

稀薄的晨雾里,女子娇俏明艳,男子虽眼覆白纱,但却一身清雅之气,两人一同行来,宛若一对璧人。

大壮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旋即抬手抹了一把脸,走过去主动开口:“小叶大夫,昨天的事,是我娘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粗狂的汉子面容诚挚,头发上还带着夜露,叶蓁摇头,冲他笑了笑:“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大壮看了一眼谢沉霜,又道:“我刚好要去镇上,捎你们一程吧。”

说完,生怕叶蓁拒绝,大壮又忙补了句:“顺路,也算是替我娘赔罪。”

山路难走,谢沉霜眼睛又看不见,有人捎他们一程是极好的事。而且大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蓁便也没再推辞。

晨雾渐散,两侧高山耸立,大壮赶着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叶蓁看着春水村越来越远,到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后,才眼含不舍转过身来。

蓦的,手上一紧,是谢沉霜握住了她的手。

叶蓁笑了笑,靠过去,低声道:“我没事。”

大壮不经意看见了这一幕,顿觉心里难受得紧,他立刻移开视线,奋力赶着驴车,一路上再没回过头。

在到镇上之前,叶蓁和谢沉霜便下来了。同大壮道别过后,叶蓁扶着谢沉霜,往云州的方向走。

谢沉霜说,他的仇家势力极广,他得辗转去云州,才能联络到家里人。可云州途路遥远,走过去压根就不现实。

但好在五月是扶囍花盛开的时节,扶囍花是染料,用它染出来的布料,在日光下会透着别样的红,每年这个时节,附近州县的布商,就会来此买扶囍花,叶蓁便打算带着谢沉霜,候在去云州的必经之路上碰运气。

他们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终于等到了一位云州来的布商。好说歹说又许了银钱之后,那布商才答应捎他们一程。

叶蓁和谢沉霜,被安排和扶囍花坐在一起,因扶囍花割下来后不能被暴晒,叶蓁和谢沉霜也跟着免了日晒之苦。而且芒种刚过,此时还不算十分热,他们两人此行,倒也没遭多少罪。

四日后,叶蓁和谢沉霜终于到了云州。

在分别前,叶蓁特地找布商老板打听了过,云州哪家客栈便宜,布商老板给他们报了个客栈名,叶蓁带着谢沉霜,就要过去时,却被谢沉霜拦住:“不必,我有银子。”

“你哪儿来……”叶蓁无意看见谢沉霜腰间的香囊,顿时有了答案,“你要当你的玉佩?”

当初叶蓁救下谢沉霜时,谢沉霜身上并无钱袋,只腰间挂着一块玉佩。

谢沉霜温声解释:“玉佩留在我身上,暂时也无用。将它当了,一来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二来,亲近的我人认识那块玉佩,若看见了,定然会顺着玉佩来寻我。”

叶蓁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平日里辛劳惯了,这一路上并无不适,可谢沉霜却起了痱子,玉佩与人比,自然是人更重要。

他们找了家当铺,当了谢沉霜的玉佩,然后又寻了家客栈。

他们甫一进去,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便热情招呼:“二位里面请,本店有上、中、下三种房间,二位要哪一种?”

“上房。”谢沉霜答了话。

掌柜见叶蓁扶着谢沉霜,便问都没问,就扭头喊道:“好嘞,一间上房,小六子,带两位客官去天字六号房。”

谢沉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叶蓁已转身要走,他便没再说什么了。

进了房间之后,叶蓁让送了水之后,同谢沉霜道:“霜霜,你先沐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小二就在外面,你有事叫他就行了。”

出了客栈,叶蓁匆匆去了药铺一趟。

等叶蓁再回去时,谢沉霜已经沐浴好了,正坐在桌边喝茶。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头,清润笑笑:“你出去做什么了?跑的这么急?”

说着,他摸索着倒了茶递给叶蓁。

“买了点东西。”叶蓁坐在桌边喘气,她不放心谢沉霜一个人,所以全程都是用跑的。

没一会儿,小二又送了新的热水来。

叶蓁沐浴过后,披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时,发现谢沉霜不在屋内。叶蓁推门出去,就看见谢沉霜站在窗边。外面灯火璀璨,但谢沉霜却是一身青寂。

叶蓁拿了药膏出去,走到谢沉霜身侧站定,她极自然的挽起谢沉霜的袖子,将微凉的药膏涂上去,念叨他:“下次这种事,你要早些同我讲。”

“不妨事的。”

“这还叫不妨事?”见谢沉霜就要反驳,叶蓁又嗔怒加了句,“哼,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谢沉霜侧头,哑然失笑:“好,听。”

涂完药膏后,叶蓁一抬头,就看见了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她立刻挤到谢沉霜身侧,肩膀与他挨在一起,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下意识感叹:“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感叹完之后,叶蓁反应过来,谢沉霜看不见,便又迅速转移话题:“霜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叶蓁么?”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不是因为这个。”叶蓁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圆月将清辉撒下来,照的人间亮如白昼,“我爹说,我出生那晚月亮又圆又亮,他看见明晃晃的月光,落在繁盛的树叶上,所以他给我取名为蓁。”

谢沉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轻轻颔首:“听着很应景、”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叶蓁随口问,“今天是十四还是十五来着?”

“十四。”

“哦。”

他们两人倚窗说了会儿话,便回房歇息了。

叶蓁和谢沉霜身体底子都很好,虽然连日奔波赶路,但只歇了一觉后,他们便都恢复了精气神。两人一同用过早饭之后,谢沉霜同叶蓁道:“左右无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此时时辰尚早,天也不热,十分适合出门。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

五月十五,是五公主姜曦歌的生辰,亦是姜曦歌及笄的日子。

五公主姜曦歌,乃太后嫡出,亦是当今圣上的胞妹。

景元七年,身怀有孕的皇后出宫上香。于佛寺遇袭,提前发作生下这位五公主。母女俩险些因这场遇袭丧命,后来九死一生回宫后,皇后就格外疼这位五公主,说是天之骄女都不为过。

今日是姜曦歌的生辰,亦是她的及笄礼,早在半年前,太后便已在亲自操办此事了,她想给姜曦歌办一个盛大隆重,且让她终生难忘的及笄礼。

而今日的及笄礼,确实做到盛大隆重,又让姜曦歌终生难忘了。

在马上要行笄礼时,先是太后宫中,一位颇得太后重用的女官,被查出来其实是罪臣家眷。在被带走之前,那女官狰狞着说出一桩密辛。

当年佛寺遇袭时,为避免婴啼引来刺客,这位女官奉命带走刚出生的小公主。但在逃亡的路上,这位女官却扔掉了刚出生的小公主,用一个捡来的弃婴李代桃僵顶替。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便要让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这十五年来,我每次看着,你宠那个赝品时,再想想那个被我丢弃的真公主时,我就觉得心里畅快极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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