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26)

作者:耳东霁

眼底仍是黯淡无光。

青羽立刻扭头看向老僧人,语气带了几分急躁:“大师,我家公子为何还是看不见?”

“青羽,不得无礼。”谢沉霜出声。

老僧人并不在意青羽的无礼,他又念了句‘阿弥陀佛’,同谢沉霜道:“谢施主,你如今心魔缠身,若心魔不破,老衲也无能为力。”

青羽和紫黛一脸茫然,谢沉霜却倏忽攥紧了指尖。

第20章 进宫

◎那里是永安坊。◎

叶蓁到上京时,已是腊月下旬了。

年关将至,街上很热闹。叶蓁撩开帘子,只见朱楼林立,吆喝叫卖声不绝,街上行人如织,锦衣华服珠围翠绕,一派国富民强之态。

叶蓁在心底悄声道:这便是上京了。

她的亲人和谢沉霜都在这里。

叶蓁眼珠转了转,问兰栎:“姑姑,这条街叫什么呀。”

在上京,贵女都讲究矜持。像叶蓁这样,直接撩开车帘向外看,其实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但叶蓁初入上京,兰栎并未拘着她。

兰栎看了看,笑着答:“回公主,这是朱雀大街。”

叶蓁又指向旁边:“那边呢?”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叶蓁问了一路。最终在她指到一个地方时,兰栎答:“那里是永安坊。”

叶蓁心下猛地一跳。

兰栎正想说,朝中许多重臣府邸就在那边时,就见叶蓁突然将身子往外探,兰栎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公主危险!”

叶蓁想仔细看看,顺带记下路线的,但兰栎这么一扶,她只好乖乖坐回去。

祁昌弘打马靠过来,问:“公主有何吩咐?”

兰栎也看过来。

叶蓁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看见有卖糖葫芦的。”

“请公主稍等片刻。”

很快,一脸刚毅的祁昌弘折返回去,将一串糖葫芦递了进来。

叶蓁愣了愣,接过糖葫芦,小声道:“多谢祁统领。”

“公主客气了。”祁昌弘说完,又与马车保持距离。

糖葫芦吃完时,马车也停了,叶蓁擦过手后,被兰栎扶着下了马车。

一抬眸,便看见了巍峨的宫门。

时值中午,天色阴沉,镶着鎏金钉的朱红宫门大开,门两侧站着两排禁军,他们身穿铠甲,腰悬佩剑,在寒风中站的笔直挺拔。而宫门后红墙高耸,中间夹着一条冗长的甬道,一眼望不见尽头。

叶蓁脚下一顿,心里莫名生起一丝惧意。

兰栎在旁道:“公主,太后娘娘正在宫中等着您呢。”

叶蓁攥了攥裙角,同兰栎一起往里走。

过了宫门后,祁昌弘便不同她们一道走了:“公主,末将还要去向陛下复命,就只送公主到这里了。”

“好,这一路上,多谢祁统领的照顾了。”叶蓁甜甜笑开,颊边梨涡深深。

祁昌弘下意识想到了家中的小女儿,他冲叶蓁行礼:“公主言重了。”

与祁昌弘分开后,叶蓁又坐上了软轿。行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软轿停了,兰栎扶着叶蓁下轿,语气难掩激动:“公主,到了。”

叶蓁甫一下轿,只来得及看见寿安宫三个字,便已被人簇拥着往里走了。

目之所及,雕梁画栋丹楹刻桷,五步一景,十步一树,精致华美的仿若天上宫阙。衣着精致的宫娥内侍,在庭院中里各司其职,看见叶蓁后纷纷行礼。

叶蓁行在其中,仿若是误闯仙境的凡人。

“小公主回来啦。”有内侍欣喜朝里喊了声,叶蓁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簇拥着进了内殿。

暖意熏香扑面而来。

叶蓁刚站稳,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朝她迎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时,那妇人眼睛顿时红了,她喊了声‘我的孩子’,便一把将叶蓁搂进怀中,哭了起来。

大抵血亲之间,会有种特殊的感应。

只对视的那一眼,叶蓁便知道,这是她的亲娘。

一路上所有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与生母重逢的喜悦激动,叶蓁紧紧抱住太后,眼泪簌簌往下落。

从今以后,她也有娘了。

周围人皆跟着落泪。

内殿里静悄悄的,只闻啜泣声。

待她们母女相认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劝道:“母后,皇妹才回来,让她坐下说话吧。”

“对对对,坐下说话。”太后忙拭了泪,拉着叶蓁坐下,目光落在叶蓁脸上,“都怪母后当初错信奸人,才害你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孩子,你受苦了。”

说着,太后又落了泪。

周围人忙劝慰,叶蓁也如实道:“不苦的,我阿爹对我很好。”

太后又问起叶蓁这些年的生活,叶蓁皆如实答了。

在得知叶蓁是被一个男子养大,又在乡野做大夫时,太后眼睛又红了,一个劲儿自责。

众人又劝了一回,太后才平复下来,然后让叶蓁认亲。

太后先是指着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同叶蓁道:“这是你皇嫂。”

“皇嫂好。”叶蓁乖巧叫了声。

徐映月握住她的手,笑盈盈道:“皇妹不必多礼。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皇妹盼回来了。日后在宫里,皇妹想要什么,尽管来同我说。”

叶蓁笑着应了,又看向徐映月身侧的女子。

那女子柳眉纤纤,气质清冷,一袭绿色宫装立在那里,仿若枝头凌寒独自开的绿梅。

“这位是?”久久不见太后介绍,叶蓁下意识回头,就见太后神色似有几分局促。

但见叶蓁回头,太后还是道:“这是你皇姐。”

叶蓁不疑有他,脆生生叫了声:“皇姐好。”

姜曦歌看了叶蓁一眼,淡淡道:“皇妹好。”

叶蓁有些纳闷。

她与姜曦歌不是亲姐妹么?为何姜曦歌对她这么冷淡?

正想着时,外面突然有人高声道:“陛下到。”

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身氅衣,头戴金冠的宣帝,含笑从外面走进来,有宫人立刻上前去接他的氅衣。

只一眼,叶蓁便发现,宣帝身患弱症。

“臣妾参见陛下。”

“曦歌见过皇兄。”

见徐映月同姜曦歌皆在行礼,叶蓁也忙垂下眼睛,学着她们行礼。

太后看见宣帝,埋怨道:“皇帝日理万机的,平日哀家都难得见你一面,哀家还以为,你今日也忙的抽不开身呢!”

“今日皇妹回宫,再忙朕都得过来。”宣帝解了氅衣,朝这边走过来,一面冲徐映月和姜曦歌抬手,示意她们免礼,一面亲自将叶蓁扶起来,关切问:“回宫这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的。”叶蓁轻轻点头。

他们几人说了会儿话,宣帝还有政事要忙,便先行离开了。徐映月见太后精神不济,便道:“母后,皇妹如今既回来了,以后便能日日陪着您了。她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儿臣先送她回撷芳殿歇一歇?”

太后应允了,又同叶蓁交代几句后,叶蓁行过礼,跟着徐映月退了出去。

走到殿门口时,叶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了下头。

正好看见姜曦歌坐在太后身侧,太后拉着姜曦歌的手,不知在说什么,眉眼里一片慈爱。

徐映月知道,此事瞒不住,在去撷芳殿的路上,还是同叶蓁说了。

“当初那歹人将你遗弃后,怕被母后问罪,便用曦歌替了你。”

叶蓁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去看徐映月。

这一路上,兰栎说了很多次,太后在盼着她回去,却唯独从没跟她说过,姜曦歌的存在。

金枝玉叶的公主,流落民间十五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了。且生母还有意,让她们二人继续做姐妹,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徐映月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对叶蓁来说很残忍。可她是皇后,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徐映月拉住叶蓁的手,斟字酌句的劝:“曦歌虽不是皇家血脉,但她自幼承欢于母后膝下,与母后有多年的母女情分,且她素来体弱,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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