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39)
她嘴硬地反驳:“我没有!”还倒打一耙,“你偷听我讲电话,是不道德的。”
他诘问:“难道你真要留在这儿?”
“这种暴雨下不了很久的,我待会跟我妈说,或者等她睡了再溜回去就是了。”
他听笑了,“你是惯犯吗?脑子转得挺快啊。”
孟水意撇撇嘴,抱怨道:“小舅你别开我玩笑了。”
她很少欺瞒路漫,这次鬼使神差地,就是不想告诉她,她在柏舟家。也许,是心里有鬼,不敢坦陈。
“那你待在这儿等雨停吧。”
说完,他要走。
她慌张拉他,正好握住他的小拇指,“这么黑,你要留我一个人吗?”
这一片都停了电,雨夜天黑,月光都被遮掩,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听她之前的淡定,还以为她不怕呢,柏舟无声笑了下,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电,我去买蜡烛。”
“别买了。”好像有图谋不轨的嫌疑,她补了句:“外面雨太大了,我手机电量挺多的。”
手握紧了,就那么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小舅你别出去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容易想东想西,自己吓自己。”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伴着时不时的雷电,下得更猛了,天地间,仿佛只剩那喧嚣的雨声。
孟水意的心跳也在鼓噪着。
耳边飘着天使与恶魔,一个谴责她的私心,一个鼓舞她的勇敢。
殊不知,对面的柏舟,也在这么挣扎着。
“水意。”他嗓音低沉地叫她的名字。
“啊?”
孟水意茫茫然地寻他的眼睛,光源对着地面,微弱的光线下,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柏舟伸了手,轻柔地摩挲她的下颌,“路漫没教过你,要对男人提起警惕吗?”
“包括小舅吗?”
他轻哂:“法律、道德,是现代文明下的绑匪,人人都是人质,被捆绑着,逃出去的也有,可总落不了好下场。你知道为什么吗?”
“规训?”
孟水意是个文科生,对这种抽象的比喻,能够领会,却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你很聪明。只要老实待着,你会舒服很多,久而久之,就自动按照他的规则约束自己。我活了二十八年,我见过很多逃出去的人,水意,万一有一天,我也想逃呢?”
“如果你在他划定的范围里,习惯了,自在了,为什么要逃?”
摩挲的动作停止,转而变成轻捏。
柏舟向前半步,垂首靠近几公分,说:“我比你大十岁,你又叫我一声小舅,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叫得多了,我也有负罪感。”
人作为生物,不是生来就具有道德感的,在一次次规训中,被塑造成社会认可的样子。
柏舟是在她一声声“小舅”里,成为她的小舅。
“你不用逃,我陪你。”
孟水意垂了下眼,又抬起,眸光微闪,“柏舟,我这样叫你,你还有吗?”
他们离得这样近,面对面,心对心地交谈,风雨雷电也无法侵扰。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也攻克着两人之间的壁垒。
某些固守的东西,出现了裂缝,摇摇欲坠,只待某一方再给予最后一击,它就会轰然倾塌,化为齑粉,不复存在。
这一方,通常掌握主动权。
柏舟定格几秒,忽然攫住她的手腕,孟水意措手不及,吃痛,手机掉落在地。
她想去捡,奈何被他控着,弯不下腰,“小舅……”
“还叫?”
她被他的语气喝住,闭嘴了。他没对她这么凶过。
再有,他另一只手压在她腰上,将她带得后退,直到她的背抵上墙。
手机的灯被压着,光从缝中透出,照亮那一小块地面,他们又回到黑暗之中,眼睛开始重新适应。
眼下不是一个人,孟水意也胡思乱想起来,他要对她做什么?
听到他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想逃——”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一片黑影压下来时,唇已经被封住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写得我心力交瘁……
【小剧场】
孟水意高中同学摆满月酒,回去后,她问柏舟:你想要个孩子吗?
柏舟把她揉进怀里:这不正养着一个?
第三十章
◎炽烈的吻◎
在感受到唇上温软的触感时, 孟水意大脑一下空白,彻彻底底宕机了。
腕子还被柏舟控在掌心里,抬高, 压到墙上。
她连挣扎都忘记了,眼睛睁大, 却仍看不清他面部的细节, 莫名有些恐慌, 像无法辨别眼前的人,是不是小舅, 是不是柏舟。
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又在告诉她:他就是他。
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浓重的黑暗漫无边际,放大了其他器官的感觉,尤其是嘴唇处——
唇瓣被碾得发疼、发烫,他像只试探猎物的兽,在用牙齿啮咬着。
孟水意自由的那只手, 抓住他的衣角, 不禁嘤咛一声。
也许这让柏舟误以为她也是享受的,甚至是邀请他的。他撬开她的齿关, 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他揽腰的手将她往前托, 她的头被迫仰得更高,前半身紧贴着他的胸膛。
两人相拥的身影,与夜,与墙壁, 几乎融为一体。
唾液交换之间, 弥漫着酒气, 还有淡淡的柠檬蜂蜜的味道。
孟水意竟开始醺醺然,头脑发昏。她腿脚发软,除了依附他的身躯,没有其他办法。
柏舟的唇舌带着狂肆、炽热的力度与温度,不加迟疑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此时,孟水意感觉,她就是只进退两难,濒死的鱼,死死地钉在砧板上,任他宰割。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或许风停雨消了。
因为孟水意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渐渐地,好似变得同频。
咚,咚,每一拍,汇成一个个字眼,代替语言,诉说着什么。
持续良久,良久。
她好似沉入数万英尺的,阒无声息的深海里,要窒息了,下一刻,又有新鲜的空气灌入。
于是她大力呼吸,肺都疼了。
若感受到她换不来气,柏舟会撤离片刻,让她得以喘息,接着再度覆上,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不管是狼,还是鹰,这类猛禽一旦叼咬住它们的猎物,就不会轻易放过。
他也是如此。
一边是所谓的负罪感,另一边是前所未有的快感,冲刷着他的理智,消解着他的道德。
她这样的甜腻,柔软,他怎能浅尝辄止?
潜伏在灵魂最深处的欲望翻搅出来,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要是孟水意能看到柏舟的神情,一定会觉得他不像他。
孟水意这么乖顺,小小的舌若有若无地、生涩地回应着,助长了他的气焰。
他恨不能,将她撕咬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慢地吞咽入腹。
可偏偏舍不得。
于是,他放缓了,眷念地,细致地舔舐着,手掌也隔着棉质布料,在她腰间轻抚,像在抚慰她。
雨这时才真正减小。
排水管哗哗作响,是屋顶天台的雨积不住了,屋檐也在滴滴滴答。
最后结束,孟水意的手臂已经酸了,在他松开的那一刹那,脱力地垂了下来。
如不是柏舟撑着她,她也要跌坐到地面了。
无人得见的双唇又红又水润,上面还停留着他的温度和力度。
孟水意咬了咬下唇,悄悄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口水,脸颊滚烫。
柏舟回身,捡起她的手机,光束照过来了,她下意识挡住脸,“别……”
他应该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像在揶揄她的害羞,可还是照她的意思,将手机搁到一边。
孟水意脸更臊得慌,无所适从。
他坐到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杵那儿干吗?过来。”
她蜗牛般地挪过去,跟他隔了两尺远。
他又说:“水意,过来。”命令式的话句,用了温柔的语气,倒像哄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