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84)
“你母后去世后,我无可排解,同鑫儿便倾诉得多了些,你的事情我也一直有所关注。”淑太妃眼中无限怅然:“我本以为鑫儿能理解我不让他参与到朝堂中的苦心,我以为我一直都很了解鑫儿的想法,可没想到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这般失败,他竟然一直都对我有怨。”
赵泽瑜不大理解:“他怨你什么,怨你不让他参与储位之争吗?”
他面露嘲讽:“枉我还以为宁王是个聪明人,他也不想想他靠什么争,搅进朝堂岂不是会粉身碎骨?”
“不,”淑太妃知道在赵泽瑾眼中赵泽瑜的地位,只是歆羡地看了眼赵泽瑜,并不因为他这堪称十分无礼的语气生气,“他怨我时常挂念陛下,时常怀念琼雪,背叛他的父皇,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不如陛下。”
赵泽瑜:“……”
多亏了这三辈子给赵泽瑜带来的沉稳,否则赵泽瑜会直接道:“可是他本来就不能和兄长的万一相比啊。”
同时他听出了淑太妃那隐晦的意思,用他自己的话翻译一下就是:赵泽鑫此人别的不怎么行,但心思敏感,估摸着是从她的言行之中察觉到了她对武懿皇后那份感情了,所以在赵泽鑫心中,他的母亲背叛了他的父亲,乃至心中扭曲。
可见果然世俗礼教害人不浅,直接把赵泽鑫的脑仁都弄坏了。若说背叛,他父皇这个三宫六院的负心人岂不是早就将背叛之事光明正大地行了个便,他又有何资格说“背叛”二字?
而且早在保护赵泽鑫免受朝堂后宫相争之时,淑太妃便已然做出了选择。她没有不顾一切地去让赵泽鑫帮助兄长,而是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甚至这些年都不敢和兄长有丝毫越矩的联系,生怕牵连到赵泽鑫。
只不过是赵泽鑫身在山中,怨愤蒙住了他的眼睛,叫他看不到他母亲为他的苦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直撩弯,弯恋直,所以这其实也算不上百合花开,毕竟单恋没结果啊
第209章 断情绝念
赵泽瑜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待,如今虽年岁长进可人不怎么长进,有时在此事上仍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中还是会微微有些波澜。
倘若他能有像是武懿皇后或者眼前的淑太妃这样的母亲……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如今他能在历经绝望与放弃、做尽狠绝毒辣之事后依旧在兄长身边有一个栖息之地, 便已然是人生中最大的期盼成真, 实在是不应再去贪心奢求什么了。
赵泽瑾蓦然道:“他对你尚且如此怨愤,对我想必恨意更是无穷吧。”
淑太妃满面哀求之色:“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关注他的心思, 是我让他生出了误会, 是我没有及时排解他心中的郁闷,他真的只是一时行差踏错、鬼迷心窍,平常他是不会这般做的,他平常没有什么害人心思的。”
在淑太妃这样可怜的哀求之下, 显得一身帝王气势的赵泽瑾无比强势,就好像是那些话本戏曲中欺凌弱小的恶人一样。
赵泽瑜的心忽然揪紧了一下, 在赵泽瑾还尚未表态的时候便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恕我直言,太妃。赵泽鑫比我还要大上几岁,难不成还不明事理吗?他明知道兄长不在京中,在他对陛下说出那些话后嫂嫂和韫儿旭儿会遭到陛下如何的迁怒或是利用, 可他还是做了这种事。”
他本来只是凭着心中一丝心疼, 可越说却也越带起了真火:“对女子和无辜稚子下手, 竟也能叫没有害人的心思, 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目光寒凉却又凝着地狱烈火一样:“倘若嫂嫂没有武功或是武功不高,那日她和韫儿就死了,到时太妃也能说得出来这一句‘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吗?”
赵泽瑜是自血狱修罗中挣扎出的人,他不收敛自身气势的时候是能让人感到无比恐惧的:“淑太妃, 别告诉我赵泽鑫之前知道嫂嫂武功高超,就算他知道了也掩盖不了他想要害人的事实。”
淑太妃被他的气势所慑,面上不由得现出羞愧之色,可半响却还是低低地开了口:“我知道他做的事是在造孽,可请陛下看在他这些年真的除了此事没有做过半分伤天害理之事,饶恕他这一次。”
她生怕赵泽瑾不肯理睬一样,连忙补充道:“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危害你们的事来,我这一次一定看好他,”她面露难色,似乎自己也很不齿一样。
赵泽瑜正好奇她为何露出这等神色,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之时,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道:“不论如何,鑫儿毕竟也是为着陛下受了伤,还请陛下饶过他这一次。我只求陛下饶他一命,若是陛下心中有火便惩戒他一番,也好让他得个教训。”
她对赵泽瑾行了个大礼:“求陛下开恩。”
她的姿态摆得实在是很低,纵然赵泽瑜心中仍对那个所谓的替兄长受伤十分不爽,到底淑太妃还是他的长辈,他的话说得也不能太过,便转头去看他哥。
赵泽瑾神色平淡,半响才道:“宁王替朕挡的那一箭,你我心知肚明,太妃不必过多言语。”
淑太妃脸色煞白,赵泽瑾却又道:“但他也毕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救了朕,可怜太妃一片慈母之心,朕可以答应你,也可以让他带着你去封地。”
他话说了一半,淑太妃不是笨人,虽面露喜色,却仍是小心问道:“只是?”
赵泽瑾唇角勾了一下,道:“淑太妃是聪明人,确然有这个‘只是’。”
淑妃心中骤然有一种生疼的预感,或许也算是推测。赵泽瑾重情,赵泽鑫虽只说了那点甚至明面上都不算陷害人的话,但矛头对准的是赵泽瑾最在乎的这几个人,他的妻儿、他的弟弟,这是硬生生地拔了赵泽瑾的逆鳞,赵泽瑾不会善罢甘休。
赵泽瑾轻飘飘地道:“只是太妃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种利用母后和你之间感情保全儿子的事,就不要再留着母后的任何东西,也不要再想起或是祭拜母后一丝一毫了。”
看着淑妃骤然漫上眼中的痛苦,赵泽瑾铁面无情地继续道:“母后她最是慈爱,也最是干净,眼中容不得沙子。想来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昔日照顾的妹妹,她的儿子竟然要害自己的孙女孙子,怕也会觉得伤心。”
“淑太妃,你觉得是否是这个理呢?”
淑太妃知道,自己一旦答应,往后就真的再没了半点去凭吊、去怀念琼雪的机会了,她这些年只敢放在心里思念又一直当做心中慰藉此生唯一寄托的人就要彻彻底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可是她别无选择。
春日多雨,方才还是暖融融的日头,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带来早春的凉意。
淑太妃如同被原地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仿佛一下子被人夺走了所有精气神一样,如同零落后光秃秃的花枝,半响才喃喃道:“好,我答应,谢陛下隆恩。”
不知何时,屋中只剩下了她,她的贴身侍女送走陛下与安王,回来见淑妃仍是呆呆地跪坐在那里,忙上前想将她搀回床上,触碰到淑太妃时却见她的手指本能地一抓,似是想拿回什么,却空无一物。
她的声音却略带嘶哑:“你先下去,让我自己坐一会儿罢。”
偌大的寝殿之中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恰似当年出入皇宫时每日都形单影只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未来会有一个人让她当一个被疼爱的小姑娘,可如今她却连那个人的遗物都没有半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