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83)
赵泽瑾道:“我还是想知道他这般做的原因, 此事也涉及你, 你也陪我一道去。”
“行啊, 那我们是现在就去流瑟宫找他吗?”
“不, 我们去见淑妃,现在应当是淑太妃了。”
淑太妃的宫殿被禁卫军把守着, 形同软禁, 赵泽瑜问道:“她可曾反抗?”
赵泽瑾摇头:“不曾, 也是因此,我才觉得这些事来问她,或许会有答案。”
赵泽瑾虽派人看管,却不曾短了淑太妃的一应用度, 看守的禁卫军对其宫人也并无甚欺辱之事。
故而看到他二人前来,他们虽稍稍有些忐忑却不曾太过惊慌。
淑太妃形容稍稍有些憔悴但看起来精气神却并未太过摧折, 见到他二人也是端庄沉稳,请他们落座。
不过终归还是她先沉不住气一些。
“陛下,不知鑫儿他……”
“宁王的伤势并不严重,如今已能下地走动, 但……”赵泽瑾意味深长地道:“宁王他今后如何却也要看今日太妃说些什么。”
他虽似是谈笑风生, 可笑意间不加掩饰的帝王威仪却是浑然天成一样, 赵泽瑜虽是第一次见, 却也知这是数十年帝王之位给赵泽瑾带来的。
淑妃默然,赵泽瑾倒也不催她,顺手从袖子中掏出一颗糖块投喂赵泽瑜。
宫中陛下亲自要求御膳房做出的糖块自然比之市井之间的不知精致多少,在边境苦熬了四年的赵泽瑜眼睛一亮, 便享受美味去了,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太妃怔怔地看着,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安王的看重,简直是在拿人当儿子养,她突然看着赵泽瑜道:“我曾经以为这个位置应当是鑫儿的。”
以为今天纯粹是来听八卦的赵泽瑜:“……”
好端端的怎么又有人来抢他哥?
赵泽瑾拍拍他的后背,赵泽瑜端方外表下隐形炸出的毛才平息下去。他唇边笑意不减:“得太妃厚爱,朕承担不起。”
淑太妃这才从什么梦境中忽地醒过来一般,满是怅然之色:“陛下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知,另外不知陛下是否还想知道武懿皇后的事情?”
赵泽瑜立时向旁边看去,只见赵泽瑾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原状,语气中隐隐含着警告之意:“太妃应当知道,朕平生最不喜旁人要挟。”
淑太妃叹了口气:“我原也是想将这些事告诉陛下的,如今也只是希望陛下念在鑫儿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网开一面。”
赵泽瑾不置可否:“那便要看太妃能否说服朕了。”
淑太妃看他心知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保障了,便也叹息道:“都是天意。”
“我当年被选入宫时,身子虚弱,举目无亲,甚是惊惧。这宫中人大多都有母家依靠,可我父亲不过是个说不上话的文官,我当日被选上也只不过是略有几分姿容。”
“我性情寡淡,不喜陛下,自然也为陛下所不喜,整日孤零零地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并无半个知心之人,心中郁结,很快便病了。”
赵泽瑜听到这儿差不多就明白了,就像武懿皇后当年照顾幼小的他,再往前想必也这般照顾过年轻时的淑太妃。
“那是我人生中幸福的起点,我本来已然觉得这深宫如同怪物一般吞噬着我的生命,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孤独终老便觉得倒不如直接病死,起码省却数十年的孤独。这时,是琼雪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之中。”
淑太妃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赵泽瑜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用的称呼,而且显然这称呼已然是她的习惯了。他先前并不知武懿皇后姓名,不过想来这二字便是。
以她二人在后宫中的身份差距,这二字可被人说成是不敬皇后,但私下称呼却显示出了无比的亲昵之感。
“她是那样的睿智、飒爽而又聪慧,她会给我念诗,也会夸赞我的诗词。她总说自己的诗词粗浅,可她的诗中分明是我从未见过的豪迈气概。”
“等我好了些许能够下地走动后,她会应我所求为我舞剑,我为她游龙拈花之剑作诗作画。后来我大好之后,她让人在我的宫中扎了个秋千,每次她推着我荡得很高的时候,都是我对她所说的宫墙外的世界无比向往的时候。”
赵泽瑜听着听着不知怎的总感觉有些怪异,他们这些生在宫中的人,见惯了妃嫔间尔虞我诈争风吃醋,却是很难见到像是武懿皇后和淑太妃这样的融洽,融洽到比亲生姐妹还要亲近,亲近到让他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感觉。
淑太妃从袖间拿出一方一看便是有些年月但保存得很好的帕子,可那帕子上的绣工……就很让人不忍看。
军营之中都是群糙汉,也没人帮忙,赵泽瑜在边关不仅练就了统帅的火眼金睛、指挥自如,还学会了缝补的隐藏能力。
一开始只是补上破洞或是不慎划了小口的衣服,到后来随着日子的长远,他装东西的荷包都是自己缝的,针线活十分熟练,如今甚至都敢说自己一声贤惠。
是以这帕子……赵泽瑜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底气嘲笑一下这个绣工的。
可淑太妃却无比怀念且珍惜地轻轻拂过:“陛下小时,我也为陛下裁过几身衣裳、绣过些小东西,这是琼雪送我的,我当日还打趣过她。”
赵泽瑜:“……”
冒犯了,他收回上面的话。
他不由自主地用余光看着他哥,他哥的目光投向那个帕子,显然是心绪有了些许波动。
“当时我听从她的劝告,她说在这宫中本就困苦,何必自己为难自己?有陛下的关注总能让自己得到些许便利。”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愿意,只是她显得十分忧愁我才答应,现在想想或许她那时便早早地预见到了自己可能无法庇护我多久了。”
赵泽瑾的手指抓紧了袍子:“我母后……”
不等他说完,淑太妃便已然明了他问得是什么:“琼雪的的确确是因病而逝,没有被别人谋害,但和你的父皇脱不了干系。”
她一向十分淡薄的面容此刻充斥着浓重的恨意:“当日他娶琼雪时明明承诺过此世唯她一人,可后来他又做了什么?”
“他肆意践踏琼雪的爱意与感情,今日疼这个,明日宠那个,甚至纵容陈氏那个贱人在琼雪这个皇后面前耀武扬威,致使琼雪伤心至极、郁闷成疾。”
“陛下,琼雪本来已经放下那些感情了,只想抚养你好好长大,若非陛下他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又何至于将她这样豁达的一个人逼得缠绵病榻?”
若非赵泽瑜身下的座椅足够结实,赵泽瑜都要骇然到摔个大马趴了。
她此刻方才看出来,这位淑太妃,她竟然……
赵泽瑾闭了闭眼睛,半响再睁眼,那一丝的软弱便已褪去:“我母后已然故去,如今该受到惩罚之人已然得到了报应,再说这些也无甚意义。今日我与小瑜是来问一问宁王之事的,太妃你说这些也是无用。”
淑太妃怔愣了一番,苦笑道:“罢了,我且继续说。”
“鑫儿他出生后,我知道以我们母子的势单力薄,最好不要卷入争权夺利的旋涡。我那时希望的便是陛下你承袭帝位,而鑫儿他能够做你的左膀右臂,我也就心安了。”
“可你自幼聪慧,一直都是由大儒单独教习,无比忙碌,等到你大了些入朝后,那时琼雪已然对陛下心灰意冷,和陛下相处得并不愉快,只是并未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她那时的意思便是叫我和鑫儿不要卷进任何争斗,我也见识过太多的血腥阴私之事,实在不敢让鑫儿和你走得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