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68)
若是按照赵泽鑫所言,他们在自己面前假作不和,实则暗通款曲,一个在朝中把持朝政,一个在边关将军权握于手中,这两人竟是明目张胆地欺了这般久的君,可当真是无法无天,哪里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皇帝,皇帝?
忽地有一束闪电劈开了赵赢的脑海一样,他骤然想起了什么。
可不是吗,上一世赵泽瑾最后是做了皇帝的。赵赢自己是皇帝,当然明白一旦坐过这个位子,便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抓住这个位子。
所以赵泽瑾自然会背叛自己,他那所谓的恭敬当然比不过皇位的诱惑,对于一个皇帝而言玩弄权术算计人心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赵泽瑜,他就不该相信这个逆子。先前违逆了他这个父皇两世,就为了赵泽瑾,他就不该相信这个逆子真的能乖乖听话去和赵泽瑾站在对立的立场。
亏他这个父皇还惦念着一点父子之情,这一世还是给了这个逆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还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逆子,都是逆子!
良久,皇帝气喘吁吁地将所有的暴怒收回体内,大殿之中跪伏了一地的宫人,面对皇帝的暴怒,几乎连呼吸都不敢有。
再睁眼,皇帝眼中只剩下了冰冷的杀机,若是赵泽瑾当真是上一世做过皇帝的赵泽瑾,太子便绝对不能留了。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皇帝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都起来。”
众人这才敢轻手轻脚地起来,张忠向来最能揣摩皇帝的意思,此刻心中也难免犯了嘀咕:只是太子和安王可能有所连结,便叫陛下如此暴怒吗?
想了想,却也是情理之中。早在安王前往边关前一年,太子和安王表面上来看便势同水火,这其中陛下多少是出了几分力的,就是为了制衡。
如今得知这二人可能完全是演的戏,还将陛下尽数骗了过去,这欺君之罪、储君之权、边境军权,也难怪陛下暴怒了。
陛下是绝对不容这世间有任何一人违逆他的。
张忠素来只负责伺候好皇帝,这时候却莫名地生出了一种不安之感,这感觉来得十分莫名,去得也快。估摸着是人老了,就容易多想吧。
“张忠,叫人去东宫传旨。就说朕思念孙女孙子,让太子妃带着两个孩子入宫。”
从这一句话中,张忠只听出了一个帝王冰冷冷酷的语调,似乎全然忘记了他也是这两个孩子的爷爷,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老奴遵旨。”
景曦带着韫儿在大殿门口驻足,她不知皇帝突然召她和孩子是为何,但一定不是皇帝所说的想念孩子。
她对自己的夫君无比信任,她的夫君曾说过这皇宫中的这位皇帝是一个只爱自己和皇位对其他人丝毫感情都没有的怪物。
当日赵泽瑾查抄陈肃的线路后,又收到一封信,那是一封陈述陈肃如何让北燕借道西域直捣北疆中军的信。
事态紧急,作为一个将军景曦已然从这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了一个巨大到将北疆、西域乃至京中都能牵涉进来的颠倒乾坤的阴谋。
当日赵泽瑾的脸色惨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似乎要将每一个字化为刀枪插入陈氏和赵泽恒的胸口一样:“早知如此,我当初便该斩草除根。”
是他非要选择一石三鸟留着陈肃召集众世家对付皇帝以便将陈氏、世家和皇帝一锅端了,可他偏又没能排查出这一条暗线以至于出了这样大的一个纰漏。
这样的纰漏对于小瑜和定北军乃至整个北疆西域来讲都是致命的。
他来不及再多停留,飞令晋原私兵火速驰援自己便也前往北疆。
他没有和景曦过多言语,多年夫妻,他们自有这个默契。景曦不会埋怨赵泽瑾在这个京中极有可能改天换地的时候留他们母子三人面对危险,赵泽瑾也敢于将整个京城、将自己的后背、将决定大启将来主人的这几日留给景曦。
景曦始终是驰骋疆场的女将军,有血性的兵大都在四境,禁卫军中剩余可收用的大多都被太子收揽,京城的这一场战役,对于久经沙场见识过最凶狠的北蛮人的景曦来说,不算什么。
这是他们只在匆匆几句言语中对彼此的交待与信任。
在这巍峨而噬人的大殿前,景曦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与赵泽瑾间的那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苓韫似乎感受到母亲略快的脉搏,抬起头看着她的娘亲,景曦道:“韫儿,你怕吗?”
“娘,我不怕。”
赵苓韫已然是个混军报混消息的熟手,早就从爹娘那儿蹭到了情报,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早就推断出了现在的状况。
虽然这具身体现在只有五岁,但是真的不能指望一个曾经见识过真正刀光剑影、于千人围困中从容脱身的一代江湖宗师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即使如今进宫的只有景曦和她母子二人。
更何况早在她真的只有四岁时,她便已然真正见识过天塌地陷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和母亲都有,皇宫中的那位不一定有。
恨意是个好东西,母亲没有,但她有,就是皇宫里的这个人害得第一世她家破人亡失去了所有亲人、害得第二世她永远失去了父亲。
要说起来,她心中对北疆的担忧却更甚,毕竟那是要真的实打实拼兵力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位北燕女君投入的兵力太恐怖了。
而且小叔,父亲上一世给她造成的阴影太过深刻,她害怕这一世上天也会不由分说地夺走父亲。
景曦以为苓韫不说话还是有些害怕,将她抱入怀中安慰:“韫儿不怕,娘亲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好你。”
苓韫:“……”
其实该怎么说自己要比娘亲的年龄大上不知多少,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身体幼小的原因才导致心态并不似老人呢?
她也只能道:“娘亲不怕,韫儿也会保护好您的。”
景曦一进入殿中便察觉有几个高手环伺,但也没比她强上太多,不多倒是比之前她想的宫中埋伏着无数人上来就要将她拿下的情况好了不少。
看来皇帝也没打算现在就把脸皮撕破,或者说皇帝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中。
作为一个女子,在军中她曾遭受过的质疑简直数不胜数;而到了京城之中,作为一个家世和各位名门闺秀比几乎等同于无的女人,明里暗里的蔑视她遇到的又岂是少数?
这世间女子总比男子要艰难许多,世俗礼教时时刻刻长着血盆大口要将所有敢于反抗不公命运的女子吞没,压迫着逼迫她们只能当相夫教子、大度贤惠的好娘子,成为维护男人统治地位的工具。
景曦走到今日,幸运的是遇到了自己相知的爱人,并且她的爱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只会以自己心爱的妻子出类拔萃为荣,不像那等自己没本事的男人每每要靠贬低压迫女人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点的优越之感。
但这并不代表她遭受得少,那些明枪暗箭,又如何不是她自己抵挡的呢?
一个优秀的将军会利用敌人的一切心理,包括敌人的轻视。
在走上前的这短短时间内,景曦已然不动声色地判断了从自己站定的位置到皇帝宝座的距离并且在脑中演练了数个能够抱着韫儿劫持皇帝的方案。
皇帝的暗卫,呵呵,离他还是离得有点远了。
他们行过礼,景曦用余光打量着皇帝,从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鉴于赵泽瑾在走前耳提面命,念叨着让她小心皇帝,赵泽瑾素来不会无的放矢,导致景曦现在看皇帝只觉得他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