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66)
赵泽瑾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将这条他隐藏了许多年的线路摧毁,不过没有关系,这条线路已经发挥过了它的效用。
到现在他还是难免对这个他子侄辈的皇子有赞叹之感,赵泽瑾的直觉太过敏锐了,紧紧凭着这一条线路,甚至连他传的信都不知是什么,当机立断地赶赴北疆,哪怕是在这个皇帝寿辰的当口也并无丝毫犹豫。
可惜了,陈肃再一次地想到:倘若这是他的外甥,他必定安心辅佐这样一个英明果决又念旧情的人成为不世帝王。
只不过现在两人身处敌对,那也只能让赵泽瑾去往阴曹地府了。
在这样一个两方恨不得把对方头皮都扯下来的境地中,赵泽瑾突然一撒手离了京城,这朝堂之上便俨然是权贵们的天下了。
太子一党被权贵们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上书请罪废除了那等“苛刻”的吏治。
皇帝这厢尚且在为赵泽瑾“目无法纪”“目无君父”地在他寿辰前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只说了一声就北上而气恼,对太子一党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陈肃冷眼旁观,愈发地感觉可笑,太子为了这家国殚精竭虑,而这皇帝竟只为了太子并未等他的批复就北上而心生不快。
洛振远这个老对手也是老朋友早在数年前便被夺了军权,只剩下一个虚名,自己身在朝中,更是看着皇帝今日恩宠明日甩脸子示威,哪怕是作为丞相都屡屡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弄个没皮没脸。
有多少次,他都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杀心,若非他坐镇镇着这一批世家,他岂能安然地活到现在?
所以他和洛振远当年为了这么个皇帝鞠躬尽瘁、出生入死,这数十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在做什么呢?
本来他的妹妹也算是听话,可惜生了个拎不清的蠢儿子,自己羽翼未丰就想着摆脱亲舅舅的控制,可他有这个本事吗?
蠢人就该有蠢人的自觉,野心小一些、少惹是生非还能活得好一些。
不过一切都快结束了,这宏图霸业,终将由他一笔挥就。
太子一党似乎也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便在朝堂上开始沉默,以待太子归来。
这次寿辰正是皇帝的五十整寿,趁此机会,自然有陈肃安插在礼部的人提议应当大办。
皇帝本就好大喜功,这些年吃“仙丹”吃得精神焕发、龙精虎猛,被一众大臣吹捧,自觉是真龙转世,自然是龙颜大悦,当即着礼部安排大办一场,甚至在心里打算好了北燕平定后便去泰山封禅。
当年大启太/祖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雄才伟略,比起听这些溢美之词更喜欢开疆拓土、人间繁华,故而并不特意在生辰这日搞太大的排场。
可惜他这个好习惯并没有被后人学到,除了明宗皇帝同□□神似,不喜奢华,剩下的多少都十分有皇帝祖传深入膏肓的病症。
故而有祖宗传下来的典礼案例,礼部准备得十分游刃有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丝毫不显局促。
既然大办,自然是要办上三天三夜的,皇帝要先去太庙祭礼,然后摆驾天圣楼,宴席要持续三天,第一天收群臣的礼物,听群臣中文采斐然的挨个作诗称赞;
第二天则由全大启最出名的歌姬舞姬轮番献艺,若是皇帝喜欢了像是玉昭容一样收入后宫也可;
第三日则是让万民在天圣楼下高呼万岁,当然这“万民”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要家世清白相貌端正,最好身上有一点功名,皇帝接受叩拜后为表示爱民如子则要圣驾从这万民中间走一圈再回宫城,当然本质上也是满足皇帝已经不止希望被朝臣跪拜还希望被无数人都跪拜一下的心愿。
在落实流程后参与进来的世家又一次聚到了一起,陈肃道:“这其中有两个时间可供我们选择,一是第一日从太庙向天圣楼去的途中;二是第三日回宫之时,诸位可有更中意的时机?”
若是第一日便是快刀斩乱麻,兵贵神速;第三日则是趁着第三日所有人都疲倦防备最低的时候动手,胜算更高。
众人各有各的考量,但还是更多人属意第三日,毕竟都是十丈红尘、靡靡之音泡软了的骨头,即使被逼的不得不造反也还是少了些破釜沉舟的血性与勇气。
陈氏没有兵权,造反还要靠这些世家的窝囊废,陈肃虽然心中忌惮着不知赵泽瑾何时回来更想早早举事可还是得照着这些世家的意思将时间定在第三日回宫之时。
无论是谁这半个多月都快忙疯了。赵泽瑜生死间挣扎了几回得回记忆之后忙着思想斗争,赵泽瑾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来用,东奔西走收着京城中的消息还担心着赵泽瑜的伤势,景曦按照赵泽瑾的交待将东宫守得像铁桶一样,定国公将多年不用的铠甲拿了出来。
陈氏、英王一党和世家忙着造反;刑部大牢人满为患,都是皇亲国戚不好处置皇帝又摆明了不想理这烂摊子,一个个刑部官员现在见了来要人的世家就像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其他大臣看着这之前还撕得热火朝天的乱斗转眼间就被皇帝的寿辰压过了风头,没了热闹看也只得搜刮脑仁琢磨着给皇帝送什么礼好。
淑妃和玉昭容作为宠妃既要帮着操持宫中装扮又要琢磨送什么礼;其他宫妃皇子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只求皇帝能看上他们一眼;歌姬舞姬忙着排演曲目舞艺;京城中的家家户户都得像是过年节似的装扮得喜庆,因为皇帝喜欢;就连那位道长也得从世外高人的尊位上先下凡一个月,得给皇帝练个能让他作上三天妖还精神饱满的丹药。
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是皇帝,皇帝把别人都折腾得人仰马翻,自己丝毫不嫌愧疚,反而洋洋得意,整日不是在后宫流连便是看着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志满意得,只一想起寿辰当日赵泽瑾和赵泽瑜这两个曾让他的帝王尊严被狠狠踩踏过的儿子当日不能匍匐在地向他庆贺就心有不满。
还安王重伤不能回,太子找不到踪迹?这两个儿子可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面上不满,加之奸佞在身侧煽风点火,皇帝甚至已经打算等他二人回来就先给他们治一个不孝之罪,禁足在府让他们好生反省,他们才能知道天下大贺君王寿辰之时一个皇子该做些什么。
往日玉昭容总会在皇帝生气时纾解开导一番,不过此番皇帝无论如何在她这儿表达过不满,她也不过是敷衍几句,然后将话题待到憋出罢了,整个人似乎都显露出一种放松的姿态来。
淑妃和她往来较多,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妹妹,我真的觉得近日来你气色愈发好了?”
玉昭容笑道:“姐姐倒是打趣我了,不过是在宫中心宽体胖,好吃懒做,不似从前要日日练舞许多时辰,所以显得面色好了些。”
寻常低贱行业的人有朝一日飞上枝头都会格外忌讳提到从前那段讨生活的日子,可这位玉昭容却从不曾因此变色。
哪怕皇后和其他嫔妃都因此嘲笑挤兑过她,她都笑吟吟的丝毫不以为耻。须知羞辱这二字得要被欺凌之人自己感觉到辱而难堪才叫加害之人觉出快感来,像是玉昭容这般不知羞耻的人着实叫她们受挫,是以渐渐便也少有人这般招惹她了。
淑妃却是更了解她的状况:“你从前留下一些旧伤,现在养着看起来是有些效果了,若是有何所需的药材自可去我那里取来。”
玉昭容笑道:“只怕最近你我是都得不了这个空闲了。”
“是啊,这陛下整数的寿辰,大办三日,我们送的礼自是要拿得出手的,要更费心思,不能丢了颜面,也是当真有些难办。”淑妃略有忧色,又忍不住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