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60)
赵泽瑾从接到消息到现在没睡过一个好觉,方才情绪起伏多次,这会儿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脑子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无比晕眩,一个没站住,一屁股砸到了床榻上,倒是还不忘某个罪魁祸首,中途转了个向朝另一边砸了过去。
他脑子里像是火药成批炸城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却是没料到某人扑上来一顿摸,听着总算是一改死气沉沉的调子,有了点活人气:“兄长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我去叫军医。”
赵泽瑾心念一动,没料到这倒是歪打正着地把某个人从壳子里掀了出来,便淡淡地道:“跪回去,我让你起了吗?”
便感觉那要下床的大混蛋僵在了半道,似乎是在仔细看他的脸色,这回带了些急音:“兄长,待我将军医叫来,定不逃罚。”
说着便又要动,只是这回赵泽瑾的声音更威严了些:“我说跪回去,听不到吗?”
赵泽瑜当真没料到赵泽瑾会这般对他说话,语气中全无亲昵,这一世习惯了兄长娇惯的他不由得心中便生出了十足的委屈,又被他自己生生掐断。
他心中自嘲:“明明是你自己请的罪,现在委屈什么呢?一个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现在倒是扭扭捏捏,自己便也不觉得恶心吗?”
便老老实实地跪了回去,等着兄长发话。
看他这般听话,赵泽瑾脑仁蹦得更疼了,一股子无名火烧得烈火燎原,他对着赵泽瑜耳提面命了这许多年,无论何事都站在他那一边,处处让他放手去做,即使管教也是从未贬损于他,竟也还是比不过他那根深蒂固的妄自菲薄。
他明知这是赵泽瑜心中痼疾,却也仍是忍不住有些伤心,难不成他这个兄长做得便是如此失败,让自己的弟弟觉得自己是随时会责难于他的修罗恶煞吗?
自从这一世恢复记忆后赵泽瑾所谋之事即便是惊天大局、几乎能颠倒乾坤也从未变色,今日这真火一起,却是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毁,叫他忍不住出言讽刺:“我还死不了,请什么军医?况且我被气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赵泽瑜惊愕地抬起头来,似乎被这样恶毒的话一箭穿心一样。
赵泽瑾不愿看他那让人心软的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的目光,别过头去:“安王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左右我不过是一个你事事不肯交托信任、什么话都不肯放在心上、只能仰仗你万事筹谋到现在还要无视你多年不易苦楚责罚你的废物狠毒兄长,我气死了不是正好给大帅腾位置?”
半响没听见声音,赵泽瑾从蹦得他心烦意乱的头疼中勉强睁开了眼,发现面前戳了一个颤抖着的窝成一个球的大团子。
他满是厌倦不耐的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将对他毫无抵抗的团子脑袋从胳膊里掰了出来,在一滴液体流到他手上时满脸的煞气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骤然缩了回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个方才还和他杠得堪比女娲补天那四只龟腿一样结实一搓一个火的弟弟,现在竟然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又被主人狼狈不堪地抹下去,又马不停蹄地往外掉。
刚说了没两句重话、方才还气得恨不得绕着北疆防线跑上十圈败火的赵泽瑾看着那眼泪,无措又谨慎,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心累都顾不上了。
若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赵泽瑜嚎啕大哭,不用说捞过来让他在怀里哭一场,大小伙子哭一场就都放下了;可赵泽瑾发觉当一个走过千山万水平定过家国乾坤也不知是称为英雄还是枭雄,总归是个肩负天下又将所有心事藏在心底的赵泽瑜哭成了这般模样,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但他觉得似乎就是现在赵泽瑜那不知添了多少石头堵死的心门似乎有那么一条缝隙,似乎影影绰绰地能看到里面关了不知多久的一个小人。
千载难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光明磊落的赵泽瑾也没那么迂腐,必定是要趁这个机会将这难得的缝隙扩大的。
赵泽瑜哭得只差鼻子眼乱飞了,拼命地用袖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被人捞起来陷入一个带着尘土气息的几乎有些硌人的怀抱,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说说我还没说两句你就哭成这样,还敢在我这儿自找责罚。”
“我要是真罚你点什么是不是这辈子你都打算一口一个太子陛下一口一个臣弟再也不肯喊一声兄长了?”
“心眼这么小,嫉妒心这么重,当时连我对安思公主略帮了帮都能摆脸子,现在倒是跟我这儿扯什么君臣之分了。”
赵泽瑾本来是让他哭得心软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又来了火气,不吐不快。
“我察觉到这边可能出事心急如焚,一路连眼都没合,到这儿先是被你半死不活地吓得要死,然后又熟悉北疆安排出兵,北疆稍稍平定了我又去平西域之祸,快一个月一个整觉都没睡过,这一回来连沐浴都来不及先着急来看你。”
“你可倒好,先给我来一个君臣的线,跟我在这儿矫情我的弟弟是哪一世的弟弟,现在又给我来一副以死谢罪的模样,我就问你,赵泽瑜,小王八蛋,你的良心呢?”
“活了三辈子,就是来伤我的心的,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泽瑾:我容易吗我,这一个月当牲口似的使唤自己回来就被气成这样
小瑜:呜哇哇哇
第197章 伤敌两百自损一千
赵泽瑾垂眸看着被他捞在怀里只剩下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的赵泽瑜, 真火被自己说出来了无处排解,有心想照着这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胡思乱想、妄自菲薄的脑袋抽一下,又怕抽坏了。
赵泽瑜身上别的地方伤痕累累, 赵泽瑾想照着安王殿下的尊臀抽下去, 可这是对待小孩的方式, 这么对他太过折辱。
最后只能气得将人薅出去, 拎起他那爪子摊平了,旁边没顺手的物件就自己上手, 他疼自己也疼, 边揍边骂:“我天天好说歹说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不听是吧, 非得自说自话地在那儿妄自菲薄、自怨自艾,然后遇到屁大点事就以身犯险、身殉山河,你脑子和心都被狗吃了吗?”
单看现在他们俩的手,赵泽瑜在边关数年, 手背还是细皮嫩肉的掌心却满是茧子,赵泽瑾虽是常年习武到底还是以朝政为主, 拿笔的手指处有一层茧子,拿兵器的地方有一层薄茧,剩下的地方还真都是保养得很有文人风范。
故而这连番抽下去,赵泽瑜的手掌还真是啥事没有, 赵泽瑾的手掌却是红了一片。
赵泽瑜的眼泪早被赵泽瑾一连串的质问给吓了回去, 这会儿呆呆地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上手阻止他哥的伤敌两百自损一千, 废了好大的劲才抓住他哥的手反过来看。
这将近一个月赵泽瑾连续骑马作战, 手心本就有一道马缰绳勒出的深深的血印子,因着每天都在加深,到现在还没形成茧子,方才赵泽瑾下手根本没留情, 这样一看他手上几乎有些狰狞。
他自己身上绷带还没拆,却被这么一条印子整得惊慌失措,连鞋都没穿就想去拿药箱,被赵泽瑾毫不在意地一把拽了回来。
赵泽瑾冷笑一声:“安王殿下,别在这儿大惊小怪的,我好歹也是在边关待过数年的人,这么点小伤就惊天动地的你他娘的寒碜谁呢?怎么,方才字字句句都像是拿刀剜我心的时候毫不在意,竖个铜墙铁壁任我在外面撞南墙撞到死的时候静默不语,这会儿在这儿心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