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59)
腹诽一番,赵泽瑾还是告诉自己这是好不容易捞回一条命的亲弟弟,不能扔,才忍着脾气道:“你是格外金贵受不了一点怜悯吗?我可怜你,对你愧疚又怎么了?你是我亲弟弟,我心疼你,宠着你,疼爱你,因为自己没保护好你让你替我冲锋陷阵而愧疚怎么了?”
“你是脑子里都是水,只能容得下一种情感吗?你个白痴。”
赵泽瑜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不敢言语,又不服气,碍于淫威,只能不自觉地耷拉着个脸,活似被摧残的小白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谁揍了呢,赵泽瑾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安王殿下要是觉得我这掺杂着愧疚的感情配不上你,那大可以不要,我就当我一颗真心喂了狗。”
“反正方才也不知是谁一口一顶帽子扣得那叫一个顺手,好像我都是那等残酷无情、毫无人性的孤家寡人了,好说歹说都不要我这个哥哥了,想来我这点兄弟之情人家也不稀罕。”
赵泽瑜被他骂得脸都绿了,但也算是自己理亏,只好求饶:“兄长,你别骂我了。”
赵泽瑾瞪了他一眼:“话都说开了吧,还有没有什么幺蛾子趁现在说。”
赵泽瑜摇头摇到一半,忽而停了下来,脖子都僵了,赵泽瑾一看就知他又有什么要说,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感觉可能今晚回去自己这脑袋得疼上一整夜了。
“说。”
赵泽瑜垂下眼睫,在床上忽而又跪坐起来。
他微弱却又坚定地挡住了赵泽瑾想把他按回去的手,口齿清晰地道:“前世之事,兄长容禀。”
赵泽瑾:“……”
为何方才都说了那么多还是这般?他想兄弟之间好好谈一谈心便是这般困难?这小子为什么一定要将基调定在这种君臣的氛围之中?
“当初兄长在狱中曾交代过我要照顾好嫂嫂与韫儿,而后便被陛下……”
赵泽瑾正气不打一处来,忽而听见这句话,迅速对上了那个周徵告诉他的“第一世”之事。
看小瑜这副模样,似有隐情,而且小瑜现在以为自己也是有第一世记忆的。
赵泽瑾心念电转:“嗯,当日我骤然下狱,便也只能将她们托付于你,我还要多谢你。”
赵泽瑜却是骤然跪伏了下去,赵泽瑾惊愕之余忙伸手去拉他起来,可这瘦弱的筋骨下却似是吊着个千斤坠一般,这大王八蛋自己不管不顾,赵泽瑾却不敢用上太大的力道生怕伤着他,便僵持了起来。
“我有愧于兄长之托,当日嫂嫂腹中已有兄长的骨肉。”
赵泽瑾骤然僵在了原地,半响才微微有些颤抖道:“是旭儿?”
作者有话要说:泽瑾:谁来救救我,有一个脑子瓦特精分的弟弟我也很绝望啊
小瑜:你的弟弟是这个第一世的小瑜还是第二世的小瑜还是第三世的小瑜还是有着全部记忆的小瑜呢?
泽瑾,卒于被弟弟气死
第196章 另辟蹊径
有关于第一世所有的事情, 赵泽瑾几乎都是从周徵那里听来的,可他为何不曾说过有关旭儿之事?赵泽瑾直觉这其中必然有些缘由,而小瑜他又为何说有负自己所托?
赵泽瑜还是坚持维持着那个姿势道:“是, 我将韫儿过到我名下, 而嫂嫂亦是决定将旭儿托付给我。”
“你的意思是, 那时曦儿生下旭儿后便亦是……”
“是, 嫂嫂当日说她不死陛下始终不能心安,亦会视韫儿为眼中钉, 在生下旭儿记为我的孩子后便在宫城外当众为秦王府鸣冤自尽而亡了。”
赵泽瑾那胸中对皇帝涌动着的怨怼又是无声地翻天覆地了一番, 这才平复了心绪, 反复在心里道:“那些只是过去了,这一世不会再走到这个境地。”
他长舒一口气便去拉赵泽瑜:“如若你是因为此事而觉得自责,那没有必要。曦儿的选择是作为一个母亲的选择,与你无关。哥还要谢谢你抚养韫儿和旭儿, 那些年你无依无靠,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拉扯他们二人一定很艰难。”
可意料之外的他又是没拉动, 赵泽瑜的声音闷在下面,带着说不出的沉闷压抑道:“不止,我还是这般说罢。”
“当年我不慎招惹了一个江湖门派,却并未斩草除根, 埋下了祸患, 在一次作战后, 那门派中人便找上来寻仇, 是旭儿替我挡住了她,并且自爆经脉。”
“此事是我之过,有负兄长之托。”
赵泽瑾半响不曾言语,心脏却是抽痛着。他本是并无那一世的记忆, 只是听周徵草草说过几句并无太过激烈的感情,只是会不时地被皇帝的无情与残忍激起愤懑与心冷。
可赵泽瑜此刻所说无一不是在他去世之后他所在意之人所受之苦,他的爱妻为了孩子赴了黄泉,他捧在手心里无微不至照顾的小公主即使过到了小瑜名下但以皇帝的德行想来没少遭到冷眼诋毁,他英敏过人一表人才的儿子竟是这般下场。
还有小瑜……小瑜想必承受得最多,既要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在皇帝与赵泽恒的夹缝中一步步将安王府撑起来,还要时刻照料着两个孩子,可最后旭儿为他而死,而以他一贯的性格,赵泽瑾简直不知他在心中已然自责到了何等地步。
难怪他对自己摆出这样请罪的姿态,赵泽瑾一时恨不得将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可看他瘦骨伶仃地跪在这儿便又只剩下了心疼。
“起来好好说话。”
赵泽瑜却似乎要固执到底,执拗地叩拜着,丝毫不肯挪窝,甚至比一开始执着地认为有了记忆兄长就会厌恶他还要固执,好似一个将所有喜怒哀乐藏得极深的硕大的王八壳。
赵泽瑾简直被这大兔崽子这等“我自请罪随你千刀万剐”的姿态给气得脑仁擂鼓,当真是不知他这三辈子都活到哪儿去了。
可旋即又被一种深深的悲哀与倦怠感席卷。
小瑜这三辈子加起来总共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哪怕在自己跟前算得上是难得的放肆了,他心中也始终没个根。
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一个兄长的身份能够补足的,譬如说那种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幸福感、譬如说有来处归处的自我认同感。
故而单看赵泽瑜办成的事,无一不是轰轰烈烈定乾坤之事,甚至他的自傲自负也从来没缺过,赵泽瑾有时都怀疑在赵泽瑜眼中的同辈之人除了自己和周徵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的。
可与此同时他的自卑也埋藏得愈发深沉,几乎让他偏执地认为这世上从无他的喘息之地,也从无人肯同他饮一杯浊酒、道一声惦念。
故而哪怕他今世对小瑜说了那般多次他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这两世记忆一回来这小子便穿上了一层刺猬皮,看似恭谨却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迫不及待地远离了所有关怀,在面对可能到来的责难之时先一步请罪,就好似这样便能在责难到来之时显得不那么狼狈一些。
哪怕自己方才已然觉得将他的心结解开了,他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个俯首请罪。
可他赵泽瑾已然将这真心反反复复拎在赵泽瑜面前只差塞到他眼睛里了,他前世便不肯同自己商量,一意孤行地走上绝路,还严防死守的生怕他追上;现在又是往龟壳里一缩,万事不问,我自拧巴,赵泽瑾也实在是不能不感到无比疲倦,根本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么一个比人参都精的小……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