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55)
他这般想,便也这般问了:“那么那次阿若那要你前往北燕为质,你在陛下面前一意孤行主动请缨……”
“既是前世之祸,因我而起,那由我解决便也是理所应当。”
赵泽瑾皱了眉头:“什么就叫因你而起了?还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又不是叫你在朝堂之上奏对,你我之间说话这么拘谨作甚?还有,叫什么太子殿下,你往日如何叫我总不至于多了些记忆便尽数忘光了。”
“是,兄长。”
赵泽瑾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给自己呛死,这一声兄长叫得活像是八百年没见的两个陌生人,除了周到的礼数半分亲近都没有。
尽量给自己嗡然作响的脑袋降降火,赵泽瑾告诉了自己好几遍这是个刚恢复记忆的伤患,才把火气压下去,决定改变一下策略。
“上一世后来我才知道你的苦衷,这些年,苦了你了。”赵泽瑾说着,便也又想到上一世,若非皇帝临终前的不甘,小瑜所做的一切怕是要瞒上他一辈子。看着眼前的小瑜又是这般病弱单薄,赵泽瑾眼中有不由得有些湿意。
赵泽瑜听着赵泽瑾这番话,嘴角勉强提了下,心道:“果然。”
也不知上一世是出了什么岔子,他本是将一切安排妥当,让自己以殉国统帅的名义死去,好歹也不必回朝面对兄长的审判。
这样兄长免得左右为难,自己倒也能博得一个死后名,之前手上的那些罪孽也便随着他身死烟消云散了。一个死人是没有威胁的,也自然没有人会去再从陈年往事中找他的罪行。
可兄长这一世对他实在是太好了,若是上一世正常发展,即使兄长此生拥有前世记忆,对待他这个离心多年的弟弟也不会像是今世这般无微不至。
除非是为了补偿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他上一世为兄长所做之事。
就是不知是周徵那个大嘴巴还是别的什么漏洞了。
而兄长方才说的“苦衷”便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兄长确实是知道了什么。
这世上永恒不变的大抵便是死亡了,一个人死后旁人会渐渐忘却他所有的不好,而在记忆中留下一个美化后的幻象。
而若是在这上面再加上一层愧疚,经年之后这幻象将越来越美好,以至于在愧疚之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
只是幻象便是幻象,是做不得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请收看由赵泽瑜带来的大型精分表演现场之你的小瑜是哪个小瑜
我琢磨了下,觉得自家儿子无CP的原因可能是会陷入两个人的五角恋,其中小瑜一人分饰四角
第193章 好啊,如你所愿。
赵泽瑜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愿兄长因他而愧疚的,更是不愿兄长因此伤心惦念的。说到底,那也不是谁逼着他做的选择, 那些事也都是他自己做的, 没什么好委屈的。
看兄长的模样, 想来上一世知道所谓的“真相”后是终身抱憾了, 那种滋味必定很煎熬,所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泄露出去的?
弄成现在这般, 倒是进退两难, 不尴不尬了。就是不知兄长知道多少, 第一世的记忆是否全部拥有。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兄长言重了,我不过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上一世时对兄长多有冒犯顶撞、总是令兄长生气,是我之过。”
赵泽瑜的语气活像是对着一个毫无关系、公事公办的皇帝似的, 恭敬大如山,可亲近却分毫没有。
赵泽瑾碰了个无比倔强的软钉子, 脑袋疼得直突突。
“你现在这种腔调就是在让我生气。”
赵泽瑜愣了下,跪正了身子,一副恭聆圣训的模样。
这种气氛压抑得赵泽瑾感觉一层阴云遮在头上。之前这小子秘密给他送信送得那叫一个勤,二十来岁都要加冠的人了, 一个威名赫赫的元帅, 整日黏黏糊糊的, 只看他笔下那信都能想象出他跟蘸了糖似的喊着“哥”的撒娇无赖状。
可只是想起了前两世的记忆而已, 他就忽而一副断念绝情的模样,所有行为都不超出一个臣子该有的范围,现在就拿自己当皇帝伺候着。
赵泽瑾忽而感觉到无比的荒谬,他们今生那么融洽那么深的兄弟之情, 那些记忆回笼便都不作数了吗?赵泽瑜现在这个模样,宫中伺候皇帝的太监都没他这么恭顺,任打任骂,就好像哪怕自己现在叫他去死他都毫不犹豫甘之如饴似的。
他声音中也忍不住压着火:“你有何过?你跪这么端正做什么?”
“前世救了整个秦王府和舅舅的是你,将我一手推上皇位的也是你,死在北原将我登上皇位最后一个障碍也消灭的也是你。这样来看我此生哪怕把命交由你掌握都是应该的,我应当对你顶礼膜拜才是,你有何过?”
赵泽瑜能听出赵泽瑾胸中是压着火气的,他这一段话处处透露着阴阳怪气,赵泽瑜暗叹一声,感觉自己这些话可能是有些伤着兄长了。
可兄长现在模模糊糊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却不能失了分寸。兄长今生疼爱的那个弟弟并无往日阴霾、乃是完全的少年人,不是他。
“兄长这是折煞我了。”
他拉过一旁的小案几,这是乘风怕他白日夜里喝水不方便特地给他在床上用的,上面一直放着一只茶壶和一套杯盏。
赵泽瑜熟练地倒了水,递给赵泽瑾:“兄长怕是口渴了,委屈兄长只能喝这白水了。”
一杯凉水下肚,赵泽瑾有些焦灼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
赵泽瑜斟酌着道:“兄长,您生性宽容念情,可能有人告诉您我上一世之事,所以您才对此念念不忘,以致遗憾,但实际上兄长可能有些误会。”
“既然我上一世有记忆,那么帮兄长避过那无妄之灾也不过是顺手为之。您于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是有些良心的人,都会去做这些事的,我也是还兄长的救命之恩与教养之义,兄长不必挂怀。”
“而之后其实我可以将前世之事告诉兄长,让兄长自行防范应对,但最后却仍是瞒了下来。虽是怕兄长不信我,但也是我自己有私心,怕兄长阻碍我,此事是我欺瞒在先,任凭兄长处置。”
赵泽瑾的手指猛地攥出了一声响,心口彻底被那凉水浇得冰凉一片。
赵泽瑜却恍若未闻,接着道:“我上一世之所以选择这般的的确确是因为我的野心,我不甘心只能躲在您的羽翼之下毫无寸功,我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想要呼风唤雨,想要将那些欺侮过我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所以我选择欺瞒您,引起陛下的注意,进入了朝堂,争权夺利,想要平步青云,”他浅淡一笑:“所以兄长您当年训斥我的也并没有错,对我的印象也并没有错。恐怕我并不是您后来想象中的那个坚韧不拔、忍辱负重的样子。”
“不择手段、争权夺利、利欲熏心、走狗鹰犬,这些都是我,完全没错。”
说罢他便规规矩矩地跪坐着,在等着赵泽瑾做出审判一样。
赵泽瑾忽而将杯盏在桌几上重重一墩:“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地压在赵泽瑜身上,里面种种情绪复杂得让赵泽瑜无法分辨,压得他几乎无法言语。
但他毕竟是心如铁石的赵泽瑜,顶着这偌大的压力,他还是咬咬牙坚持道:“在人死后因怀念等对其进行美化甚至想象是人之常情,兄长若是因此而对我高看一眼,待有一日看清我的面目,恐怕会失望,我亦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