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48)
他两个连传音带唇语,交流只在短短一时半刻,正是在皇帝思索的空档内。
皇帝一挥手,那些舞女乐师便告退了,这宫宴在这等大事前便也得让步了:“安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政事,并非尔等夫妻之间闹脾气的气话。”
安思凛然无惧,平静道:“儿臣当然知道,儿臣并非只是嫁做胡家妇,儿臣还姓赵,是大启的皇女。”
她这般说来,皇帝的神色便也松了些,看她的目光也带了些温度:“好,那你便详说。”
皇后的面色在那般厚的脂粉之下都显得有些苍白了,全凭着十来年皇后惯常保持的仪表维持自己不被皇帝发现异样,可眼神却是慌的,又迸射出一些恶毒的意味,似乎堂上站着的并非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仇敌一般。
赵泽瑜看这皇后母子的形容举止,再瞧瞧堂上站着的安思公主,心道: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位皇姐也幸亏同皇后不睦,否则岂非要变得和那对母子一样?
其实皇后那般漂亮,赵泽恒的五官是相当不俗的,前提是他不要日日一副阴戾暴虐的扭曲模样。
而安思公主虽说是挑着皇帝和皇后五官中最不好看的地方继承似的,五官端正但就是十分普通,虽说嫁出去被磋磨了几载,却是瞧着比那两位不知顺眼多少。
此刻赵泽瑜完全忘了自己方才醋意横生,酸得怎么瞧安思公主怎么不顺眼,赵泽瑾莞尔,也不揭露他,免得某人臊得恼羞成怒。
赵泽瑜也悬着些心,从他哥的介绍来看,陈胡两族私下必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哥之前说过,年节时不欲动手,所以必定没有相关布置。
现在安思公主突然出现,横生变数,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打草惊蛇,后面再要抓他们的小辫子可就麻烦了。
这安思公主……不是赵泽瑜看不起她,而是皇后和赵泽恒都那样了,叫他比较相信安思公主的智慧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胡元照再怎么败类也有些本事,真的能被安思公主抓到切实的证据吗?胡氏真的有这般容易被撼动吗?
安思奉上了一摞书信:“胡元照同儿臣成婚后,整日流连花丛,阴晴不定,时常喝得烂醉,每每回来都口出秽言,一开始还只是辱骂儿臣,后来更是连父皇一并谩骂。”
皇帝细看那些钱庄票据、任职文书,还有设计陷害前任禁卫军右副统领的经过,问道:“他都骂了什么?”
安思有些发抖,勉强道:“他言语太过污秽,儿臣,儿臣说不出口。”
皇帝想了想,道:“事发突然,这宫宴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先退下,泽瑾泽瑜留下。”
眼见事态不妙,皇后道:“陛下,臣妾身为安思生母,恒儿身为安思胞兄,实在是担心安思,还请陛下允准臣妾与恒儿留下。”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眼中不知是嘲弄还是如何:“你们愿意留便留下罢。”
人都走净了,只剩这几人,皇帝才道:“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亲缘之人,安思,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他都有什么狼子野心,又怎么为你做主呢?”
安思脸色煞白,嘴唇开合数次,才闭上眼睛颤抖道:“儿臣每每从外面归来,他都会骂儿臣是贱……人,去外面勾引别人,还说若非儿臣有一个公主的身份,这丑陋模样何人肯娶……”
赵泽瑾忽而道:“父皇,安思所言为真的话,这胡元照已然是大逆不道了。能够尚公主是他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他却这般辱没安思,实在是不将我皇室放在眼中,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赵泽瑜心知这是赵泽瑾不忍让安思继续回忆起这些屈辱,胡元照既然是个流连青楼的醉鬼,必定还骂过比这更下流恶心的话,安思一个女子,要她继续说下去这些污言秽语对她来说委实是太残忍了。
这就是赵泽瑾的温柔,哪怕安思是皇后的女儿,他也不愿去让任何人践踏她的自尊。
幸亏当日他一直缠着他哥,不然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皇帝有些犹豫,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胡元照有没有说出过和东海和陈氏有关的东西。
胡氏在东海虽不如洛氏在西北那般分量,却也让皇帝忧心,安思交上来的这些看起来似乎将胡元照的罪责钉死,但实际上他们做得很聪明。
这上面并未加盖胡元照的官印和私印,真要细查,若是胡元照与买官者都死不承认,书信仿造这事之前赵泽瑾那一案便已然有过。更何况,这些买官者都是有入仕资格的,且参加了相应选拔,并非胡元照凭空提拔,单凭这些书信无法落实他卖官鬻爵之罪。
但皇帝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却已然感觉到胡氏已有了些不臣之心,他想直接拔掉胡氏一族。
在他沉吟之时,安思忽而拉开袖子,十分难堪地道:“父皇,胡元照还对儿臣极尽凌虐之事,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在场之人登时一片肃静,安思那本该莹白的手臂上道道鞭痕绳印,竟是遍体鳞伤。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你有我一个弟弟还不够吗
泽瑾:我不是够了,我是够够了
对不起,有点串戏
第112章 故弄玄虚
赵泽瑜见此情景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又怕显得冒犯,只好别过头去。赵泽瑾眼中则有些微芒掠过,最终则在眼底化一丝感慨无奈。
皇帝也大吃一惊:“那胡元照竟敢对你这般?”
安思惨淡地笑了下:“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还说大启皇族也不过是日薄西山的末路权贵罢了, 日后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皇帝的脸色已堪称恐怖, 于是除夕夜冯青便得了密旨带着金吾卫将胡元照的副统领府团团包围了起来。
事已至此, 赵泽瑾与赵泽瑜已然插不上什么话了。而皇后本想将安思留在她宫中,却被皇帝狠狠瞪了一眼, 那目光泛着杀意, 将皇后几乎冰到了心底, 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了一般,不由得颤栗起来。
离去时,赵泽瑜回头看了眼,皇帝含怒离去, 皇后与赵泽恒面目狰狞几欲噬人,而安思站在除夕风雪夜的明黄灯下, 为着应景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衫,俯视着皇后与赵泽恒。
有那么一瞬间,赵泽瑜感觉那暗红色的衣衫像是凝固的血液一样,安思像是被那暗红吞噬又像是同它共生, 对着皇后与赵泽恒露出一个笑来。
赵泽瑜揉了揉眼睛, 那便又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安思孤独地站在那里, 也不过是个舍弃了名节鼓起所有勇气为求自由的遍体鳞伤的鸟。
不过和他倒也并不算有太大关系,从皇帝对那证据的态度便能看出那些安思可能费尽全力才拿到的证据根本不算什么,根本撼动不了胡氏的根基,更别提是陈氏了。
他看兄长应当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事注定没多大水花,至多将胡元照右副统领的职位撤下。
正月间不上朝,可消息流传得倒也不慢,不过正月初四,胡元照便被夺了职位,看来冯青查抄一番也不过是找到了不大不小的罪过,都不够给胡元照判刑的。
而这边安思公主也不出意外地要求和离,可皇帝却迟迟没有回应。
御花园中,在这冬日绽放的朵朵红梅点缀在白雪之中比之群芳争艳的夏日道更有一种独有的魅力。
安思倚在廊下,遥望梅树湖畔,身上只一件单薄的披风,手冻得有些发红,却仍没有回屋内的意思。
她身边竟也没有宫女跟着,而她自己竟也十分享受这独处的寂寞一样。
可惜,这宁静忽而便被打破了。从远处渐渐传来说话声,安思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