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变对头(校园)(116)
纪风背着艾夏。
他们出来时正值滚石KTV最热闹的时候,往来车辆不断,但多是前来捧场的私家车。各种品牌的豪车跟充场子似的停了半条街,堵得出租车都不敢往里进。
纪风前后扫了一遍,没看到何宇和任璐,背着艾夏又拎着行李箱不好掏手机,没办法只好背着艾夏顺着人行道往外走。
中途遭遇到各种眼神,夜幕中不怀好意,纪风统统视而不见,只有偶尔有人轻佻的吹口哨才狠狠的盯过去。
在夏市这么久,虽然不问世事很多年,但也听说过杨家,大概知道杨家最小的小少爷做的是什么生意,捧场的是什么人,门口聚集的又是什么人。
这才让何宇保持清醒,好安全送任璐回家。
他是不知道这里是杨硕的产业,要不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艾夏踏入半步。
想到那人看着女孩垂涎三尺的模样,纪风心里就止不住的恶心加烦躁,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就听到耳边女孩干呕了一声,他暗道一声“糟糕”,身体下意识的下蹲侧倾,想要把女孩从背上掀下来,可刚一动又怕摔到女孩,力气一回收,最终被醉酒后压迫到胃又受了颠簸的女孩吐了半个袖子。
纪风:“……艾夏!!!”
纪风的洁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总之自有记忆以来就如影随形。
原来在东市做小少爷时有人宠着惯着还好,自从来到夏市就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自以为好了很多。
但这不代表他能够接受的了艾夏的所作所为。
直到把脏了的外套一把丢进垃圾箱,强忍住恶心把艾夏带回家,纪风才在心里大吼一声冲进了卫生间。
随即卫生间里传出巨大的水声。
外套已经扔了,衬衣也不能穿了吧,裤子呢?……哎,要不然也一起扔了吧!
等到把自己收拾干净,纪风才勉强松了口气。
望着镜子中隔着一层水雾的自己,纪风想,他应该很喜欢很喜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艾夏吧。
即便他都想要把自己扔出去了,也没想过扔掉女孩。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把她带回了家。
这个认知让他一阵无力。
对于家,纪风和其他人的认知并不一样,这里不只是他的避风港,也是最隐藏的伤口,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即便是苏栎来都不能迈入。
可是,他竟然带她进来了。
还是连最简单的纠结都没有,扛着人就进来了。
纪风的内心莫名涌上一股巨大的不安。
卫生间里水汽蒸腾,明明还是温热的,可他却像是盛夏时节忽然掉入冰窖,抖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他的地盘,可想到女孩还在外面,他盯着卫生间金属把手半晌,犹豫了半天也不敢打开。
他知道,他不是害怕面对女孩,他害怕的是面对曾经的创伤。
那道伤疤和他后颈的刺青一样,一直都在,并不会因为他的视而不见或者刻意掩盖而消逝。
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历久弥新。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艾夏这个不定量的闯入,竟然能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平衡。
——虚假的平衡。
原来女孩带给他的除了一成不变外激荡的情绪,还有漫天而下的不安。
他使劲抹了把脸,再也坐不住了,抬脚出了卫生间。
可神奇的是这种不安在见到女孩的那一霎统统幻化不见。
入目处,只有女孩微红的面颊,一双杏眼荡漾着水光,耳廓出的红痣鲜红欲滴。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立在了女孩身旁,右手扶上了女孩的面颊。
“夏夏。”声音发出后才觉察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缱绻。
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偏又不敢高声。
微黄中,就像是陷入一场无声的暗恋,不忍打破静寂的暧昧,只敢低语处轻声喃喃心上人的名字。
享受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刚刚洗浴过的男生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初秋时节温度刚好。
女孩也不知道是否酒醒,下意识的贴着他的指腹摩擦,嘴里发出舒服的声音。
乖得都不像是她,像是涉世未深又忽然被人遗弃的猫咪,被他拾到捡回家里。
猫咪傲娇,可在此时却愿意袒露肚皮,显示出最柔弱的地方。
“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吗?”女孩眨了眨迷蒙的杏眼,仰起头盯着他低声喃喃。
夜色深沉。
益发给人想要倾诉的欲望。
深沉的夜色下,略显空荡的卧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风半是犹豫半是好奇的盘坐在艾夏的身边。
喝醉后的艾夏和任璐不一样,和何宇不一样,和纪风见到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很安静,若不是略显呆滞的表情和如同梦呓般的语气,很难让人怀疑她是醉着的。
在纪风的注视下,她娴熟的打开了即使是醉的不省人事还心心念念的行李箱。
据她所说,那是她的百宝箱。
里面是名贵的衣服?昂贵的首饰?亦或者名表钻戒?
以纪风对艾夏的了解,这些都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冥冥中,他觉得除了这些应该还会有更加让女孩宝贵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才是让他既好奇又不敢轻易窥探的所在。
——那是属于艾夏的秘密。
秘密这种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责任和负担。
而他是愿意承担的。
从他第一次窥见女孩的伤口,他第一次想要拥抱女孩,第一次下定决心对女孩表白……他就没打算退缩。
无论她的过去是怎样,她想要隐藏的秘密有多不堪,他都愿意同她一起面对。
想通了这一点,纪风一下子就不害怕了。
“啪哒”一声轻响后,行李箱打开。
纪风才发现这么个小箱子竟然分为两层,最上面的一层随着打开竖起,是梳理的井井有条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像是放着什么东西,被拉链紧紧封锁。
最显眼的是他送给她的那一束银杏叶子粘贴的花束,因为体积过大,被女孩梳理裁剪,呈现剪纸状小心收藏。
下面一层被一整层的布盖着看不到,纪风想应该装着她的衣服、鞋子和证件。
然后纪风就看到艾夏很小心的拉开第一个格子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银铃。
银铃是普通样式,胜在做工精致,上面似乎还刻着字,因为放置的久了氧化,通体有些发黑。
女孩小心的把银铃擎在手心里,好像那是什么绝世宝贝。
“你知道吗?这是莫家耀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艾夏喃喃道。
那一晚,艾夏拿出了很多据说她弟弟送给她的礼物,有的是一张小男孩喜欢玩的卡纸,有的是不晓得哪里摘得花朵,被艾夏夹在书本里做成了干花……总之零零总总,都是些在外人看来不值钱的东西,可她却当做稀世珍宝,十几年来认真收藏,辗转多地,从不离身。
“莫家耀和我是同卵双胞胎,自有记忆以来,我都是恨他的。……那时候还很小,以为因为他莫继明和夏霜才不喜欢我,等到长大了些,等到他死了才明白原来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叫莫家耀从来都是莫家耀,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是他的弟弟。莫继明亦是如此。
“莫家耀是先天性心脏病,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夏霜说是我害了他的命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一开始没有查出来,等到查出来了除了换心脏没有别的办法了。”
艾夏像是经久不曾见人般絮絮叨叨,却又似乎不在乎身边人的反应,她只是压抑的太久,趁着酒劲想要倾诉。
“按照莫继明的一贯作风应该是想要用我的命来换莫家耀的命的,毕竟,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并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而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于他而言本就不该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霜一反常态的不容许,闹死闹活的又是拖又是藏的几个月,愣是把莫家耀拖到了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