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则(35)

作者:归无里

但在来这里的路上、在上一秒、在这一刻,林羡清的确是很冲动地想把这个平安结送给他,想祝福他平安比赛,想告诉他,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上大学了。

她要走了,可她现在不明白要用怎样的身份、怎样的语气告诉他这件事。

最近晚上的风总是很大,林羡清被吹得耸了耸鼻子,然后蹲下身,把平安结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很突然地,大门被倏地拉开,林羡清的动作还停在上一秒,就此滞住。

她微微睁大了眼,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他,看向那双一贯淡漠到毫无情绪的墨色瞳眸。

温郁还穿着白色POLO衫,少年微微低眸,看向她,然后启唇,用清冽好听的声音道:

“你来了。”

——你来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很莫名其妙,就好像他等了她好久,可事实上她们只是很偶然地打了个照面。

林羡清站起身来,还是不知道要以什么眼神与他对视,只能低着头,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被风吹得发哑:“我想——”

“要进来坐坐吗?外面风大。”温郁把大门拉开了点,视线很平静,就好像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打破界限的事。

他又补充:“屋里开了暖气。”

“嗯。”她哑着嗓音回应。

林羡清把双手鞭在背后,又偷偷地把平安结塞了回去。

他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一双新拖鞋,还恰好适合她的脚,鞋里很软很暖和,林羡清试着踩了好几下,温郁却猝不及防顿下身子,他长指一勾,鞋的后脚跟就套上了她的脚,大小刚好。

他还蹲着,林羡清低头只能看见他的睫毛,懒散地耷着,温郁提醒她:“把鞋穿好,别光脚了。”

林羡清皱着眉,郁闷地咕哝:“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少年站起身来,看向她的表情有点无奈:“嗯,我的错。”

他进了客厅,转头去厨房倒了杯热巧克力递给她,林羡清低头转着杯子,两人并肩坐着,却不知道该聊起什么、从何聊起。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好在温郁没问她为什么要来,不然林羡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一点她们居然心照不宣,以前林羡清很少问及他的过去,现在温郁也不会问出让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到现在这个日子,蝉鸣声已经开始变小变弱了,客厅里十分安静,只有热巧克力入喉的吞咽声。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让人的心里莫名安宁平和。杯中的饮料快见底时,林羡清把平安结拿了出来,推到他眼前:“寺里僧人送的,我送给你,希望你明天比赛顺利。”

温郁搁下杯子,侧目看了眼因为被她攥得太紧而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平安结,很珍视地收了下来。

“就当是……朋友之间临别的礼物吧。”她又说,然后挤了个僵硬的笑容出来,“温郁,我要去上大学啦。”

几不可闻的,温郁的指尖抖了一下,回复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什么时候走?”

他把平安结很小心地压在纸巾盒下面,玉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动着平安结下面的须。

林羡清想了想,“二十七号开学,我大概二十六号早上就要走,南希市挺远的。”

“好,我能去送你吗?”他声音发干,语气却是在询问,有种把自己放得很低的意味,好像觉得自己本来连去送她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林羡清很干脆的点头,说着:“可以啊,毕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扭头看着他,叹着调子说:“多交点朋友吧,别说只有我一个了,让人……怪心疼的。”

心疼又心酸,林羡清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柠檬汽水里鼓出水面炸开的气泡。

温郁不抬眼,指尖在杯沿上滑动,一下又一下,他回得敷衍,只会说“嗯”。

林羡清几乎见过他各种情绪的“嗯”,尽管只是个鼻音,她却能听出他的情绪。

她两只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从后窗里看了眼他家的院子,风还是很大,树叶被吹落一地,仿佛秋天就要来了。

她觉得自己该回家了,跟温郁告了别,温郁让她等一下,从房间里拿了件外套,不容置疑地披在她身上。

温郁低着眼皮看她,语气意味不明:“外面风大,你先穿上。”

“下次记得还我。”他最后说。

这衣服大,林羡清双手都缩在袖子里,呆愣地眨了两下眼睛。

还会有下次吗?她迷蒙地想。

该转身了,该回家了,该说最后一句再见了。

林羡清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转身,但少年却突然精准地拉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

他的手掌心包着她的手,隔着一层布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场不太标准的牵手。

温郁很执拗地重复:“下次记得还给我,你先答应。”

她慢吞吞转过身子,两人的手还相连着,林羡清听见自己说:“要是没有下次了呢?”

“要有下次。”温郁语气很硬,黑色的眸直直盯着她。

林羡清在这一刻会很自欺欺人地想,会不会他也在期待下一次见面?

第29章 珠算

◎喜欢她是冲动,是生理性的,他快忍不住了。◎

说完那句话后, 温郁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就轻皱着眉,手上失了力气,松开了。

他把手揣回兜里, 绷着嘴角转了调子:“抱歉。”

几秒后, 他又自顾自地推翻了刚刚说的“要有下次”, 语气近乎放弃:“算了, 见不到的话就送你,算是朋友间的回礼。”

温郁刻意咬重了“朋友”这两个字, 像是提醒她也提醒自己。

林羡清不知道该回复他什么,只能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她看向门外, 暖黄色的灯光点亮黑夜,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冷了, 她道了最后一声别, 心里想着这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一起走出大门, 温郁说要送她上车,坐进出租车时林羡清拢了拢外套, 鼻间是少年身上的清爽味道,味道不重却好闻,莫名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那件衣服隔天被她洗好晾了起来, 她洗衣液的味道跟温郁的大不一样, 衣服上熟悉的气味就被冲淡, 林羡清晾好衣服后把窗户关上, 下意识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十点了, 人机大赛应该开始了。

她站在窗前, 抬头看见云彩被太阳染红一片,这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她轻闭上眼,祈求上天庇护一下那个少年,让他得偿所愿。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最好不要再相见,就让她的少女心事无疾而终吧,在这个炽热灿烂的夏天。

不去找温郁而又无所事事的一天里,她要么在手机上刷消息,要么就在自家大门口站着围观林老爷跟别人一起下象棋,林羡清的下棋技术不怎么样,跟一群大爷对阵几局是节节败退,她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下场,老大爷们笑呵呵地安慰她再接再厉,反正她还年轻。

那几天平安无事,夏天的热度渐渐褪去,披上了秋天的外衣,好像她能够安宁地过完暑假。

但林羡清在某一天突然接到刘老师的电话,那边话说得很急,林羡清听得迷迷蒙蒙,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大概意思——温郁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不出门了。

这事儿的起因是居委会去他家里收水电费,因为那一片儿住着的多是一些独居老人,不怎么会线上交水电费,一般都是由专人挨家挨户收取,但那天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应。

邻居说见到他打开门回去的时候神色不太乐观,后来没听见过开门的响声,看大门的大爷在十点后也都会锁门,晚上没人出去过。

因为怕独居老人在家里出什么事儿,这边对于这种家里没人应的事情还挺重视,居委会的就翻进他家院子里,但后门锁着,他们从窗户里看见屋里是有人的,不过怎么叫都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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