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则(98)

作者:归无里

“现在这样,我很快乐。”

他仿佛是祈求着她允许进一步深入,林羡清偏不,她缓了下呼吸,问着:“虽然你的事我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之前为什么要走?”

她卡住他不让他继续,非要他回答。

温郁用漂亮纯粹的眼眷恋地凝视她,“如果你知道我的事,你肯定不会不管我,所以你不能知道这些,我需要你放弃我。”

所以他撒谎也要瞒住这件事。

“而当时候温执要求我回家,他说我不回去,这里的珠算班和你家的那条巷子,都保不住。”

林羡清松了劲儿,温郁就继续亲吻安抚她。

“珠算也没有你重要,我离开这里,放弃珠算,也没什么。我放弃那十来年的梦想,却能让你做一辈子好梦。”

林羡清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颈,抬了头与他额角相抵,交错的呼吸传递灼热的情绪。

“可是没有你,就全是噩梦。”

她吻住他渗血的唇角,告诉他:“温郁,爱和理想,同等伟大,我希望你做一个伟大的人,不要为我放弃什么。”

爱很伟大,我爱你,你也伟大。

温郁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不解地眯了眯眸子,说着:“可是林羡清,你不用愧疚,我为你放弃这些是我自愿的。”

青年漂亮的眼里显露出一丝迷惘,月色映入他眼帘,像死水倒映着皎月与群星。

“我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啊。”

“我没有父母,朋友,你是我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你而活的。”

是你赋予他的生命以意义,你是他的太阳,他的百般念头,都环绕你而行。

温郁觉得,他就是一株菟丝花,依附着她的爱而生长。

林羡清看着他,慢慢说:“不是的,你可以把我的父母当成你的父母,你也不是没有朋友,祝元宵、徐寒健、包括我哥,他们都愿意做你的朋友,你并不需要为我而活,你得活成你自己,也不需要太听我的话。我不想到最后,我成了拴着你的锁链。”

温郁在那种极致封闭的环境下长大,什么也不会,只会干巴巴地掏出一颗被生活摧残得稀巴烂的真心,虔诚地捧到她眼前,对她说:“瞧啊,我的心还是滚烫的,我把它给你,你爱我一下吧。”

爱太过炽热沉重,所以它被盛放在胸膛,而非唇齿间偶尔的吐露。

温郁抿了抿唇,认真地说了一句:“我会尝试的,我会爱你所爱的人。”

午夜,屋外开始起雾,绵延漫长光阴的妄念肆意生长,像潮湿的青苔和成线的雨雾,爱意再也藏不住,化为了室内一湾流动的旖旎风光。

而这一晚,我们好好疼爱彼此就好。

隔天早上,林羡清记挂着自己还没誊完的婚礼请柬,早早就想起来把剩余的份额写完。

因为是中式婚礼,请柬都是她和温郁两人一人写一半,红纸上用烫金字体竖着书写了一列又一列。

林羡清的毛笔字总写不好,练了好久也总是写歪,她便总是记挂着这件事。

结果一脚刚下地,就被温郁扯了回来。

他眼皮都懒着耷拉,困得抬不起来,像个树袋熊一样环住林羡清,把下巴挤进她肩窝,低着嗓音拖着调子恳求:“再陪我一会儿,别走。”

林羡清低眼看见他在晨光下颤抖的睫毛,一时被他蛊惑,竟也任他安静地抱着。

事情被他耽搁了,最后积压了一堆没写的请帖,温郁只能自己默默写完,发到各位手上。

七月二十二,大婚当天,林羡清一边抱怨自己头上戴得过于沉重的珠钗,一边跨了火盆,迈步进了轿子。

她坐在轿子里,微微撩起盖头一角,又掀了帘子把两份请帖递给外面的王可心。

“你待会儿去一趟温郁父母的墓前,帮忙把这两份请帖烧给他们。”

他们说她亲手烧东西寓意不好,但是林羡清想着,他们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是决定让别人帮忙烧过去。

王可心笑着打趣:“庆幸吧,我第一次当伴娘,新娘子的要求肯定全部完成。”

林羡清也揶揄她:“等你和吴涛办婚礼,我也给你做伴娘。”

王可心别过头去,声音不太自然:“谁……谁说要跟他结婚了。”

轿子颤颤巍巍落地,她顶着盖头在屋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有人在哄闹声中踏进她的房间。

针脚拙劣的盖头被挑开,她对上一双含着笑的眼。

见到他的一瞬间,林羡清心里想的居然是:

嘿,这个夏天,我仍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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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方,石墓前两折火红的婚柬烈烈燃烧,热浪席卷烫金的字体,捺拖得长: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苦厄已消,共赴迦南。』

这个世界同时容忍腐烂与灿烂,人生总是好坏各一半。

但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人在不遗余力地爱你,总有人跋涉千山万水为你而来。

从此以后,死亡和爱,都只与她(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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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请帖内容不是我所创,来自网络。

“苦厄已消,共赴迦南”改编自《寻陆鸿渐不遇》的“苦厄未消,尚寻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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