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则(25)

作者:归无里

空调的冷气打在林羡清脚上,有点凉,她缩着脚许愿。

说想成为亿万富翁,说想要林老爷活到两百岁不要死,说希望神明在上不要觉得她太贪心,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才许下这么多愿的。

吹灭蜡烛,她把蛋糕切分成几块,准备给有来往的邻居送去。

她一边穿鞋一边冲客厅里的老头喊:“我给我朋友送个蛋糕,待会儿可能会晚点回来,您先睡觉去吧,别等我了。”

林羡清急着出门,关门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见林老爷从屋内跑出来问了她一句话,好像是问她是不是去找她珠算班的同桌。

那时候林羡清已经跑出门了,手里拎着几块分好的蛋糕,林老爷又打开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叹着气把门关上。

她留了一块最大的给温郁,水果最多的,因为感觉他好像不太爱吃太甜的。

因为天气太热,蛋糕的奶油化掉了一些,黏在盖子上,林羡清骑着小黄车,跟路上送外卖的骑手抢道,骑得不太稳,那一块蛋糕被晃得稀烂。

到温郁家拆开后,林羡清苦恼地捧着稀泥般的蛋糕,哀怨地说:“怎么会这样啊。”

她把盖子盖上,“算了,别吃了。”

温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把盖子掀开,“好歹是你骑了这么远的车给我送来的。”

他捻起叉子,叉出一小块塞进嘴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垂着眉眼说:“你生日,不吃不吉利。”

温郁说着还想再吃下一口,挑挑拣拣半天找不出一块好的,林羡清看不过去,直接夺了他手里的叉子,“你家有冰箱吗?放里面冻一会儿吧。”

她埋怨着说:“这奶油都快化成稀汤了。”

温郁指了指墙角里的冰箱,林羡清就把东西放了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霹雳闲不住地从没关紧的玻璃门里出去了,跑到院子里扑蝴蝶,温郁见状后起了身,拉开通往院子的门,热气翻涌着混进来,室内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林羡清放完东西后就看见温郁正站在后门处喊猫:“小霹雳,回来。”

橘猫不理他,在院子里惹了一身泥巴,好看的毛色变得灰扑扑的。

他出去逮猫,林羡清就跟着出去,看见他院子里居然种了一簇一簇的石榴花,开得火红,特别惹眼。

温郁抱着猫过来,白T上蹭了点儿泥,他一靠近,好闻的清爽皂角味就塞满她的鼻腔,好似夏日里的一阵冷流。

林羡清踮着脚,用手指拨了拨花瓣,“这些花平时也是你照顾吗?”

温郁盯着那些花,点点头,“爷爷在的时候是他照顾,他不在就剩我了。”

这话说得可怜,林羡清直起身子,扭头看看他,“有时间的话我来帮帮你。”

她背着手,笑得晃眼睛,“反正你说的,你家随便我来。”

温郁半垂着眼皮,很轻地应了个“嗯”。

不知道突然有谁敲门,小霹雳也不听话,从温郁怀里跳出去,林羡清就自告奋勇去开门。

她拉开门,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个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开门半天那人也不出声,林羡清就试探着问了一句:“您好?”

男人又审视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门牌号,问她:“这是温郁的家?”

林羡清点头,两只手握着门把,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个人的眼神就会很紧张。

这人总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之让人不舒服。

“你是他的谁?”男人问。

林羡清张了嘴,还没出声,温郁直接大步走过来,胳膊从她身后绕过来,手掌附上她的,隔着她的手捏住门把手,把门一下子关上,然后反锁。

林羡清鹌鹑般缩在温郁怀里,好像一抬头就能顶到他的下巴。

温郁的下巴蹭过她的发顶,他的手很凉,仍握在她的手背上,林羡清听见他的呼吸很慢很慢,吐气却重。

大门一被关上,视线里暗下来,林羡清突如其来地觉得紧张,心脏狂跳,她一下子抽出手,摁在自己胸膛上,好半天才想起来要眨眼。

她尴尬,不说话,手背上好像还附着着少年微凉的温度,像热气滚滚的烈阳下突如其来地掠过一阵从北川来的风。

温郁长睫颤了几下,盯了她发顶几秒,然后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往后退开,还给她呼吸的权利。

林羡清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听见温郁说:“别给他开门。”

她眨了几下眼睛,愣愣问:“你……跟他结过仇?”

温郁懒散地迈着步子离开,声线很平:“嗯。”

敲门声随之又响起来,还有门外男人很平静的声音:“温郁,你不开门我就进不去吗?”

“你知道的,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温郁背对着她往客厅里走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他神色突然很阴郁,眉眼间变得戾气很重,嗓子也粗了些:“林羡清,你去院子里躲躲。”

她呆愣着转身,说话很磕巴:“……但是,他刚刚已经看见我了,而且……”

而且她又跟他没有仇,干嘛要躲起来?

温郁缓了下声音,尽量克制住糟糕的心情,平扯着唇角:“你先躲着,别被他记住或者问出什么就行,不然你以后会很麻烦。”

林羡清越听越迷糊,怎么搞得像间谍一样?温郁到底在瞒什么啊?

她听话,蹲在院子的草丛后面,抬眼,看着温郁垂眸跟她对视,然后拉上帘子。

空气中,蝉鸣声在她耳边爆炸,不知道哪位大爷在用收音机听戏,黄梅戏的声音隔得很远还能听见。

林羡清瘪着嘴,抱着膝盖,捡了个树枝把地上的土堆戳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她蹲得离大堂不远,听见温郁很冷漠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这里是我的房产吧,谁才是不速之客?”

“那我走。”

“你去哪儿?租房还是买房?不管哪个,你用的是谁的钱呢?而且,我没教过你在家里藏女人吧,你跑到这儿来除了玩算盘就是玩女人?既然不要少爷身份,也别染上少爷风性。”

林羡清听着那男人用很缓慢的声音说出一长串话来,在她的生活里,“玩女人”这种风流事还是出现在狗血小说和狗血电视剧里,在现实中听见有人这么说,说的还是温郁,林羡清心里就很不平静。

她手上一使劲儿,把树枝折断了,林羡清随手扔掉,两手抱住膝盖,把下巴压在上面。

温郁默了半晌,林羡清听见他反问:“我不可以交朋友吗?都逃到这里来了啊,你还找我干什么?”

男人呵笑一声,“前一阵子还从卡上支出两千多,拿了我的钱,又不想给我办事情,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温郁找出自己所有的卡,一张张地扔在他面前,少年黑漆漆的眸子压得很沉,牙关也咬得很紧,字从牙缝里钻出来:“满意了么?”

他好像冷笑了一声,“您还有那么多合同没签,项目没谈,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吧。”

“而且这处房产好像早就不是你的了,写的是我爷爷的名字吧,你有权利把爷爷留下,但没权力让我走。”

男人半晌没说话,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眯起来,他的皮鞋踩在地上的银行卡上,跟温郁平视:“你只会弄这样不赚钱的东西,能坚持多久呢?”

他转身,最后说:“我只会找你一次,下次轮到你来求我了。”

温郁嗤了一声,“别做梦了。”

好一会儿,屋内再没有人声,林羡清后知后觉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她伸手挠了好多下,直接挠破皮了,流了血。

帘子被拉开,温郁眉眼神色很沉郁,他开门让林羡清进去,瞥了眼林羡清腿上的破口,让她坐在席子上等等,然后从柜子上拿了碘伏和棉签,蹲下来给她消毒。

他低着头,林羡清只能看见他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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