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72)
苏阑在来之前,就发信息给了唐明立,让他来救个场,中途借口把她换下来。
可她等上个老半天,都不见他人来,心里头也焦灼起来。
尤其她左边还坐着一出了名的色棍。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苏阑的上首坐着老汤, 下边儿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ZJ证券的头把交椅袁正安。
她回国才没多久,就已经听说这位袁董走马灯似的连换了五任女秘书,桃色新闻满天飞。
苏阑之前还不大信, 她认为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 总是有真才实学的。
在听他说了几句话后, 她才敢肯定,这袁正安本事是有的,但也确实脏。
老汤喝了酒,嘴上就没了把门儿的,他开口就是, “听说袁董又挑了个新秘书在身边?上次来送文件, 我粗粗看了眼, 那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啊。”
袁正安笑道:“你喜欢我让她天天去送文件, 反正也玩腻了,这不快过年了, 也该再换个新鲜的变变口味, 新年新气象嘛,旧人就不留了。”
好家伙,她直呼内行。
新年新气象这么用的。
苏阑又解锁了个新成语。
旁边的女行长给他点了支烟。
袁正安抽了一口, “今年这个属什么来着, 对了, 她属蛇, 明年就换个属兔的吧,当然不能属虎啊。”
老汤“哦”了句, “这是什么说头?”
袁正安眉飞色舞的, “家里已有个母老虎了, 一山都容不下二虎,更何况我这一杆老枪。”
满座的人都捧场地大笑起来。
苏阑听了只觉反胃,面上的笑也淡淡的。
袁正安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苏阑的。
她安静坐于人群中,做着旁人都会做的事情,别人敬酒她也敬酒,周围哄笑她也跟着笑,人家会做的她也都会做,做的分毫不差。
这个小丫头循规蹈矩地依葫芦画瓢,行着她根本看不上的摧眉折腰之事。
但袁正安总觉得,苏阑的曲意逢迎里,透着些敷衍和搪塞。
而她眉宇里明白流露的那段不屑和冷蔑,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苏阑的身上有一种,原就不该属于她的、高于常人的心气儿。
难道这又是谁家的落难千金?
叫苏阑是吧?名校毕业的?
他印象里也没有哪个大族姓苏,有印象的又和她的年岁不大对。
袁正安在心里细琢磨了好一阵儿,但不管怎样,苏阑这个人,的确激起了他久未有过的驯服欲。
老汤见他总盯着苏阑看个没完,小声地提醒她道:“小苏,再敬袁董一杯。”
苏阑才刚端起酒杯,下一秒捧杯的手就被中年男人突然盖了个严严实实,言辞颇为怜香惜玉,“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她雪堆似的皓腕轻颤了下,纤细白嫩的手指像只受了惊吓的黄雀儿一般收拢,苏阑不动声色地撤出手来,“袁董说的是。”
她这举动更招来袁正安的青睐,他越发认定了,这个女人和他身边的都不一样。
袁正安意犹未尽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下,“苏小姐是在北京读的书?”
苏阑强忍着恶心,“对,P大。”
他又问,“真是所百年高校,难怪滋养出苏小姐这样的佳人来,老师又是哪一位?”
苏阑报了陶院长的名字,袁正安点了点头,“原来是他的高足。”
后来便再无话了。
在袁正安的手又一次要碰过来时,苏阑假装接电话,拿起手机道了声歉就离开了包间。
她走到转角偏僻处拨通电话,“唐明立,你丫就是爬也该到了吧!”
唐明立边回她边摁喇叭:“姑奶奶,我还在复兴门这儿堵着呢,你再咬咬牙坚持二十分钟。”
苏阑放下手机,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出去时正和史秘书擦肩而过。
她没有认出他来,倒是史秘书留了个心眼儿,去前台稍稍打听了下他们这间都有些什么人,听完以后他就感到不太妙,赶着就回了沈筵所在的包厢跟他报告了一声。
沈筵登时就变了脸色。
从上一次汇报苏小姐的事,史秘书眼看着他跟了三年的、波澜不惊的董事长,沉着眸子硬是将支铅笔掰折了以后,他就知道苏阑是不一样的。
尽管他来得晚两年,不清楚从前的是非。
苏阑坐回去以后,袁正安酒劲上了头,益发明目张胆起来。
老汤侧过头瞧了他一眼,是真担心他的口水会滴到苏阑的丝袜上,这动真格的也得分场合。
他还好心警告了声,“袁董,注意点儿分寸。”
可那袁正安色字当悬,怎么肯听这样不痛不痒的告诫,他还要去拉苏阑的手,“我最近啊,刚学了摸骨相,你看看你......”
话才出口,包间的门已被人一脚踹开,袁正安不耐烦地啧了声,伸长了脖子往门口一探,差点子魂儿没给他吓出来。
“你会的还挺多,来,也给我摸摸看。”
沈筵阴着一张脸阎王似的站在门口,清隽的面容泛着怒意,这句玩笑话从他那把嗓子里溢出来,像淬了冰似的闻者生寒。
袁正安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身边坐着的会是沈筵的什么人,只是凭他多年经验判断,料想他许是别处得罪了这位祖宗。
“沈部长,您请坐。”
老汤酒早醒了大半,忙不迭让出主座来。
沈筵不和他来这一套,“汤主席胆子倒大,在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前,谁敢先乱了称呼?”
平素谦润的太子爷这么说话。
老汤一个激灵,心道这下完了。
袁正安见他不动,只有弓着身子过去请,还真就想着要去给沈筵摸骨看相,口中还不住地赔着罪,“是我眼拙,不知道沈公子您在这里,都没去敬杯酒,该死,真该死,恕我斗胆给您看看骨相。”
沈筵嫌恶地看了眼他摸上来的手,就这么个玩意儿?也配染指他珠玉一般的心肝宝贝?
火气上头时,他反手就将袁正安倒拧着搡在了地上,他冷笑一声,“连正反话都听不出,袁正安,我看你是真的该死。”
他低沉的嗓音在鸦雀不闻的室内响起。
不知方才使劲蹦高的袁正安听着,是何等冷漠和不近人情,这把软刀子没剜在其他的人身上,于他们而言,倒品出了几分慢条斯理的美感来。
沈筵这股力道极大,袁正安只觉得手臂都要断了,八成是被拧脱臼了。
他忍了再忍,才挺住了没当着沈筵的面哎唷起来,可饶是如此,也不知道头上这顶乌纱能不能保住。
就在袁正安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儿做错了的时候,沈筵已走到了苏阑面前,牵起她的手就把人带了出去。
在他们走了之后,老汤用力地打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他问旁边的人道:“我不是喝多了做梦吧?小苏跟着沈公子走了?”
“妈的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是跟沈的,老子真倒霉大发了。”
袁正安已被人扶起来,他表情痛苦地骂了句。
老汤还是觉得不对,“这女的没病吧?她都背靠着这么大一座金山了,还累死累活的?”
那女行长没想到,苏阑竟有这般运道,能给沈太子当小,她颇不服气地挑唆,“这苏阑也真是的,跟了沈部长她也不早说,故意给袁董惹事。”
她才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袁正安打完犹不解气,“她本来都说不来!你非上赶着撺掇她干什么!有眼无珠的东西。”
女行长捂着脸不敢吱声,只能暗咽下这个哑巴亏。
*
窄胡同里夜静月明,少了些白日含翠耀金的热闹,多出几分凄凉寂寞。
沈筵拽着她一路往深处去,眼看前路越来越黑,苏阑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可他不说话,只是往前走。
苏阑心里没底,用了全身的力才甩开他的手,可他们已经在一座四合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