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46)

作者:惘若

沈筵把她拎起来,动作粗鲁地扔到了床上,他很快欺身上来,“我什么地方亏待了你?你说出来,我哪里叫你不满意了?”

说着又态度强硬地去吻她。

苏阑仓惶地摇着头,她东躲西藏的,不肯和他亲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

沈筵看着小姑娘脸色苍白,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怔忪了片刻,“阑阑,我......”

苏阑已经不想听他的说辞。

她慌忙整理好衣服,忍着疼去衣帽间收拾行李,既没打算在家长住,她就只带了一礼拜的衣物,因此拾掇得也很快。

收完她推着箱子,捂着嘴小跑出去了,一刻也不愿多留。

沈筵失神的独自在床上坐了许久。

半晌,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气又恼地取出根烟来点了,一时抽得猛了,撑着床头费力地低喘了两口。

到处都开着灯,可他满目所及尽是晦暗,难道没有了苏阑,这屋子也再亮不起来了?

多年历练而成的沉静自持,到了她的面前也不值一提。

可人家呢,人家顶着一副纯白无辜的面容,冷眼旁观他一点点的为她疯魔。

他确实已经疯了。

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叫他火冒三丈,甚至还动了粗,把他爸打小教他的风范仪度全抛诸脑后。

老爷子要是见到他这副样子,尤其为了个小丫头,只怕拐杖都要把地板给杵烂。

想起老爷子,沈筵心头又更腻味了几分,郑妤后天到京,两家的家宴就设在八方苑。

这场宴会的主旨,怕是连大院儿里看门的警犬都知道,是为他俩的婚事。

可他近来最不愿想起的,也是这桩推不掉的婚事。

沈筵一连抽了好几根烟,那股厌烦劲儿也没下去。

反倒是接到了郑妤的电话,她那边乱糟糟的,一听就知道是在机场打的。

她说:“我把航班信息发你了,后天你会来接......?”

“郑妤。”

沈筵直截了当地拦了她的话头。

郑妤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就连语调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沈筵继续说道:“少做点白日梦。”

说完他就冷然挂了电话。

第39章

苏阑打车回了研院寝室。

她刚洗漱完要睡下, 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哪位?”

“苏小姐,是我。”沈筵的秘书在门外道:“沈总让我送了手机来。”

苏阑打开门,并不准备要,“我用不着, 拿回去吧。”

“那我不好交差啊, 沈总的脾气您也知道, 他是只问结果的。”

大年下的,确实没必要为难人一秘书。

她接了过来,“那麻烦你了。”

沈筵给她的是那年九月才刚面市的iPhone5S,第一部 采用指纹解锁的手机,他在香港出差时就给她买了, 只不过苏阑一直都没抽出空去转移内存数据。

郑臣推给她的人办事十分牢靠, 在春运如火如荼的节骨眼儿上, 给她弄到了一张回扬州的机票, 直到她到了机场地勤引她登机,她才知道人是航空公司的副总。

苏阑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匆忙打了个车回家属院, 她在这里长到十七岁上大学,再没法途经故土的春秋。

北京干燥,而扬州湿冷, 道路两旁的落叶被扫成凌乱几堆, 全无五朝古都那种银杏遍地, 直引诗情到碧霄的意境。

将这个全住着退休老干部的大院更显得空旷。

爷爷去世以后, 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为了方便照顾, 她妈也搬到了这里住着。

苏阑敲了敲门, “奶奶, 妈妈。”

何丛一身薄呢衫出现在她面前,母女两个见了面也依旧淡淡的。

她半天才道:“回来的刚好,洗手吃饭吧。”

倒是奶奶更高兴些,“我等了几天,就盼着听这声奶奶,小囡快来坐。”

何丛把汤端上来,“她哪次不是先叫奶奶起?谁都不如您亲,我这当妈的都得往后靠。”

苏阑坐到桌边,“弄这么多菜呀?”

奶奶紧了紧身上围着的羊绒披肩,旗袍一看就是新裁的,这就是她的亲奶奶了,老早是广州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

不论何种境地下,都图个讲究精致。

“六个热炒两个冷盘,四道点心,一碗汤面再加上汤。”她随便指了指,碗上的碧玉镯子轻轻晃荡着,像是更干瘦了,“一家人过小年至少是这样的了,否则还过什么?索性去桥洞底下讨生活好了呀。”

苏阑捏着筷子低头笑了又笑。

她身上这股作劲儿,打根儿上来说,绝对遗传了她奶奶。

奶奶给她盛了一碗汤,“乖囡,书念得怎么样了?导师对你还好吗?”

“挺不错的,上个月发了篇质量挺高的论文,导师也好。”苏阑搅动勺子,捡了喜兴事说,“下学期修完全部课程的话,大概会申请去国外交流吧。”

奶奶听得直点头,“这才是正理,女孩子多读点书总归没坏处的,带着神佛当嫁妆,都不如自己有真本事来的要紧。”

边说还边拿眼斜何丛,“你要是学费不够,就只管问奶奶要。”

话虽这么说,可她奶奶的心脏不好,常年吃着药,退休费也就那么一点。

不比她爷爷在世时那么阔绰,能维持家里淌水一般的日销。

苏阑见何丛脸色变了变,忙道:“有奖学金尽够了,奶奶,我哪能用你的钱。”

一时吃完了饭,苏阑帮着何丛收拾碗筷,郑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摁了挂断键。

何丛随口问了句,“怎么不接电话?有鬼啊,你谈男朋友了?”

“一看就是诈骗电话。”苏阑的眼神躲了躲。

她避开了后一个问题,左右她那个了不得的男朋友沈筵不可能屈尊降贵到她家来,何苦说出来白讨人嫌。

陪着奶奶看了会儿电视她才回房间,洗完澡以后,她裹着毯子坐在床上给郑臣发微信。

L.Su.:【打我电话干嘛?!】

吃人臣:【给我转两千块钱什么意思?我他妈是推销打折机票的?】

L.Su.:【自我认知清晰,好人一生八胎。】

吃人臣:【......什么时候回北京?】

L.Su.:【不想回,你就当我提早死了吧。】

吃人臣:【......你这么个语言段位,怎么会有男朋友的?】

L.Su.:【美少女壮士的事情少管。】

吃人臣:【谁稀得管你似的!】

郑臣靠在车门边哧地笑出了声。

宋临凑过来问,“就那么高兴啊?”

他收起手机放进了裤兜里,“这个天算是让她聊明白了。”

“哪个她?”

“苏阑呗。”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沈筵恰从旁边路过,听见这名字眉心一跳。

宋临喊了句三哥他也没理。

郑臣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为着订婚的事情,拉住了宋临说,“别去惹他,郑妤明天回来,他烦着呢。”

宋临压低了声音说:“你那个山大王妹妹这下要高兴了。”

郑臣把车里的音响打开,是一首震耳欲聋的《好日子》。

他说:“来你听,明天我去机场接人,她点名要放这首歌。”

宋临:“......还得是她。”

小年夜沈筵忽然被老爷子召回了家,今儿这天气也格外阴沉,眼看着就要下场大雪了,沈筵站在镂空紫檀木雕窗前抽闷烟。

老爷子亲泡了茶递给他,“我还记得你爱喝大红袍。”

沈筵淡淡接过,掐灭了烟,又将茶放下了,“我早不习惯喝夜茶了。”

他以前晚上处理公务,总喜欢喝杯浓茶提神,有了苏阑以后,她大半时间都陪着他,倒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苏阑经常端个电脑坐到他对面,瓯艳着眉眼,不时把脚伸进他裤腿里蹭一蹭。

他往往都是面上泰然,实则心里早已经被撩拨得不成了样子,试问世上有什么茶比她的姝色更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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