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3)

作者:惘若

可越是这样低调,越显得深不可测。

没有一辆规矩地停在车位上,可也没见有谁敢来置喙半句。

在皇城根儿脚下当差,总要比在别处更机灵。

苏阑走出巷子口,等了半天也没见出租车的影儿,就想再往外头去。

那一年滴滴都还在中关村研发,有待上市公测,半夜在路边打车全凭人品运气。

她心想,没准儿大马路上能有那么两辆车路过呢。

一直等到月下柳梢,也没见两辆车过来。

却望来了一辆军牌奥迪,缓缓停在了苏阑的面前。

后座的车窗打下来,沈筵那张贵气逼人的面相半露在她眼前,镜片后那双眼睛像缀着漫山遍野的星光,是天生的好皮好骨。

而他的教养更无可指摘:“这个点了可不好打车。”

苏阑环视了一圈,街道上静寂如垠。

她点头,“的确很难。”

“那上来吧,送你一程。”

小姑娘伧红着脸开门坐了进去。

前头开车的师傅很客气,“要送您到哪儿去?”

“颐和园路5号。”

李师傅确认了遍:“就是P大吧?”

她恬淡一笑,“是的呀。”

沈筵转着手里琼玉般的蚌佛,他轻哂,小姑娘美则美矣,身上却劲劲儿的。

她年纪虽然小,却有股清末民初酸夫子的迂腐和傲气,既放不下背负了多年的封建思想包袱,又向往新国朝。

所以初见她时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直到她离开后许多年,隔着浩瀚星河危困住这半生彷徨,沈筵才能用言语形容。

当是寡淡与浓郁兼济的,从她骨子沁出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像绽在崖边的一株寒梅,又像独自盛放在幽静山谷的白茶花。

冷不丁地没提防住,就直往人心里头钻。

她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像是笼罩在江南细雨的水陂烟幕中。

就是这半拢香袖飘袂,慌了他多少年的心神。

颐和园路5号就是P大的地址。

但苏阑在外面打车的时候,总是习惯性避开学校名。

她本是个骄傲的人,报起校名来更难掩那股风华正盛的自得,听起来不是很礼貌。

也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一律只说颐和园路5号。

有些司机师傅听了就会说:“哟,小姑娘P大的?”

她听了也不多话,虚应一笑就了事。

没有人知道为了争这口气考上P大,再到保研本校,背后她做出了多少焚膏继晷的努力。

在二十刚出头的苏阑眼里,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以通过自身的争取来得到,一流的文凭和精彩的简历。

世界知名学府的offer以及公派留学全额奖学金。

她知道自己身上不缺聪明劲儿,只要她肯付出等值的时间代价。

后来她坐在Cambridge恢弘的图书馆里,偶然间从厚重的课本中抬起头看窗外。

都会对当初稚嫩的态度和浅薄的看法嗤之以鼻。

这世上仅凭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很多,但不包括沈筵,也不包括恒亘在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阶级。

也就是从离开北京的那一天开始。

苏阑突然就信了悖论式的命定学理论:凡事皆需尽力而为,但要接受事与愿违。

在这个世界上,纯粹依赖运气的事情占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谁都无能为力。

苏阑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坐着。

她教养良好,不说一句话也不乱看一眼,头也不乱晃。

只盯着后视镜瞧。

沈筵也不是个轻浮多言的人。

加之一路劳累了些。

此刻也只顾阖了眼休息。

苏阑瞧着他手上转着的佛珠有趣,周围一圈都用奇楠木串起来,只有居中的那一颗与众不同,即便车内灯光昏暗也难掩其光泽。

女孩家难捺好奇,她轻轻咦了一句,“这颗佛珠很别致。”

沈筵连眼睛都未睁开,极淡的语气一带而过,“是蚌佛。”

苏阑没有再问。

直到学校大门在夜色下浮了出来。

她才轻声说,“我到了。”

声音依旧清凌凌的。

下车前苏阑又道了声谢。

沈筵虚阖着眼点了头。

算是应她。

苏阑回寝室后就换下旗袍洗了澡。

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打开手机就搜起了蚌佛的来历。

查了半夜,只知道是埋慈禧老佛爷的陪葬品,被人给盗了墓以后就不知所踪了。

把个压棺材底的物件儿成天介握在手里把玩。

这位沈公子还真是胆色过人。

第二天一早白泠就把昨晚的报酬转到了她的卡上。

说好的四千倏忽间变成了一万。

李之舟给白泠的解释是,难得大家伙儿听得高兴。

其实听得高兴的,也只有沈筵一个。

但只要他高兴,其他人高兴或是不高兴,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是因为,他一直站在名利场的塔尖,是圈子里的顶峰人物。

苏阑原本以为他们的交集会止步于此。

可一个雨收风住的傍晚。

苏阑在操场上跑完步回来,就看见宿舍门口停了辆骚橙色的兰博基尼,跑车的敞篷朝天大开着。

一男生坐在车顶弹吉他。

弹的还是《Young and Beautiful》。

电影《The great Gatsby》的主题曲,由莱昂纳多主演,那一年才刚刚在全球影院上映。

但Gatsby追求的是以享乐为人生目标的富家小姐Daisy。

可苏阑是什么?她什么也不是。

她既不乐衷享受,也不是个富小姐。

她只是个父亲因精神病自杀,母亲长年患有忧郁症,为学费和前程发愁的姑娘。

所以陆良玉当时唱这首歌来追她。

苏阑满心满肺里都觉得讽刺极了。

楼下围观的热心吃瓜群众见正主来了,都纷纷开始起哄,更有好事者连“嫁给他”都喊了出来。

传说中的一步到位?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文:《情挑》——误打误撞撩上死对头未婚夫

1

顾如纾凭借家世美貌稳坐申城名媛圈头把交椅多年。

人生唯一不可逾越的狼狈巅峰无非是在晚宴上醉酒,对着身形外貌极似她白月光的男明星表白遭拒。

此事几度登上新闻头条,为了挽回她在风月场上的颜面,顾如纾决定剑走偏锋,去追求号称申城最清贵的商圈大佬——韩竞。

数月后,顾如纾志得意满地挽着韩竞的手出现在家宴上,But...为什么在座的长辈都是她那个打小就厌恶的未婚夫家的亲戚?

【所以我只是想翻个盘结果上了未婚夫的贼船?】

【这位先生请自重好吗,别拉我手,其实我是特地来退婚的。】

2

韩竞早知道他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叫顾如纾,更知道这婚一定结不成,因为他和顾大小姐是命定天选的生死冤家。

他们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凡事他说东,她就非往西,越长大关系就越势同水火。

韩竞十三岁那年随父亲定居纽约,十八年后再回国,一应承下家族事务,成为韩家名副其实的四代掌门人。

怎料那位十八年不见的未婚妻,突然就对他发动攻势百般撩骚。

一日,韩父从加拿大回国来办理复婚手续,看着眼前十指相扣的情侣陷入沉思:“儿子,你不是说回来退婚的么?”

顾如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韩总?”

当晚微博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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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建总裁韩竞拍门良久无果,只得一床薄被挨过冰冷冬夜#

第3章

苏阑极力憋着笑。

陆良玉捧着玫瑰花走到她面前,“苏学姐,我也喜欢你挺久了,给个机会吧?”

爱情从来都是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陆良玉看起来就属于那一种,养在先天条件极富足的人家,不染世俗纤尘,他爱谁就大大方方地去爱,坦荡彰示自己内心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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