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2)
而那一颗价值连城的蚌佛,兜兜转转,最终落入了沈家人的手里。
再后来这栋楼被李家买了下来,交给李之舟打理,成为李家父子接待宾客的场所。
苏阑她们到的时候,宴会还没有开始,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白泠带的是琵琶,可是苏阑不会弹。
苏阑见墙上挂了一张月琴,但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好贸贸然前去相问。
她在金堆玉砌的高墙面前驻足时,李之舟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你喜欢这把月琴?”
苏阑想也没想就摇头,这琴头雕牡丹,又盘圆柄直的,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手。
她一个靠打工来赚取学费的穷学生,拿什么去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物什?
可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儿:“但我想借用一下行吗?”
李之舟打趣她,“小姑娘来演出不带吃饭的营生啊?”
见小姑娘红了脸,他并未再说,只伸手取了下来,“那你可得仔细着,这是宋代的古物。”
苏阑抱着月琴点头,“谢谢,我会很小心的。”
七点多人方到齐,四九城里的习气一向如此,要是约的七点钟,那七点你根本就甭想开席,总有人乔张做致。
沈筵就是那种无论什么宴会都姗姗来迟的人。
在他从小混迹的场面里,仿佛所有人天生该等他。
他有这样的家世,许他骄狂,也许他轻纵无礼。
苏阑记得很清楚,她们一首《赏中秋》已快唱到结尾,沈筵才懒散到场。
他穿了件ERMENEGILDO的纯手工定制衬衫,黑色的丝质料子,垂坠感强烈,苏阑却分明瞧出了几分飘逸脱俗。
沈筵的额头很周正,一双星眸炯炯有泽。
但他的眉间距有些窄,天然有一种蹙眉之感。
却又透着股难以名状的书卷气,斯文儒雅,和他脸上睥睨世人的傲劲不同。
席面就摆在院中,四月底的京城已有了几分暖意,隔开了曲水流觞。
察觉到他的目光往这边探,苏阑忙垂下头,专注唱着曲儿,她没有再往席上多看一眼。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才喝开了,话也多了起来。
子弟们笑闹摔盘的声音倒比她们唱曲弹琴的音调还要响。
到底是白泠有经验,她们也只是这群人充高雅的排面而已,根本无人注意她们。
一时间停杯投箸,沈筵半边身子靠在椅子上虚阖眼,刚从上海飞回来,一落地就来赴这场早定下的饭局。
的确是有些累。
作者有话说:
这个秋冬让多情的沈三和冷艳的苏阑陪大家度过吧。
祝大家观文愉快。
接档文:《情挑》——误打误撞撩上死对头未婚夫。
1
顾如纾凭借家世美貌稳坐申城名媛圈头把交椅多年。
人生唯一不可逾越的狼狈巅峰无非是在晚宴上醉酒,对着身形外貌极似她白月光的男明星表白遭拒。
此事几度登上新闻头条,为了挽回她在风月场上的颜面,顾如纾决定剑走偏锋,去追求号称申城最清贵的商圈大佬——韩竞。
数月后,顾如纾志得意满地挽着韩竞的手出现在家宴上,But...为什么在座的长辈都是她那个打小就厌恶的未婚夫家的亲戚?
【所以我只是想翻个盘结果上了未婚夫的贼船?】
【这位先生请自重好吗,别拉我手,其实我是特地来退婚的。】
2
韩竞早知道他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叫顾如纾,更知道这婚一定结不成,因为他和顾大小姐是命定天选的生死冤家。
他们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凡事他说东,她就非往西,越长大关系就越势同水火。
韩竞十三岁那年随父亲定居纽约,十八年后再回国,一应承下家族事务,成为韩家名副其实的四代掌门人。
怎料那位十八年不见的未婚妻,突然就对他发动攻势百般撩骚。
一日,韩父从加拿大回国来办理复婚手续,看着眼前十指相扣的情侣陷入沉思:“儿子,你不是说回来退婚的么?”
顾如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韩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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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之舟见他有了倦意:“你这趟去上海,事情都解决了?”
说着自己又笑起来,“听说你沈公子的大驾一到,上海那帮暴发户腿都软了。”
沈筵却没回应,他专心在听曲。
吴侬软语,浅吟低唱。
他转着手上的蚌佛,缓缓睁开眼,隔着院内水流潺潺,看见了苏阑。
女孩儿黛眉朱唇,穿了身剪裁合宜的旗袍,那腰肢纤柔得很。
其实无人听她唱曲,但她口齿清亮,眼波盈盈流转,蹙着眉心唱的认真。
沈筵仔细听了听。
她唱的是:“浮云散明月照人来,美满今朝醉,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翠盖碧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首曲子倒不如何新鲜,只难为她唱的这样缠绵。
沈筵凝神听了一会子,一曲终了时,见她起收势,出乎意料地鼓了鼓掌。
往常他们也没少请戏曲学院的女孩子来唱曲,但沈公子这么捧场,却实实在在是开天辟地破天荒头一回。
与他同桌的子弟面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惊讶。
李之舟和杨峥交换了个眼神。
二人心到神知地相视而笑,今天这安排颇合太子爷心意,他也可以向老爷子交差了。
李之舟怀着这样的微妙心思,随即也跟着沈公子鼓起掌来。
不过三刻五时,这场局就散了。
李之舟拿了沓现金给白泠。
那个时候微信才刚刚兴起,注册用户数量远不及现在,也还没有推出支付功能,现金占了结算方式的大部分。
苏阑拿着那把月琴盈盈走到李之舟面前。
“多谢你的琴,物归原主了。”
李之舟笑了笑,却没有接她的,“原主可不是我,是这位沈公子。”
沈筵正对着墙上一幅书法出神,听了这话才回过头,走廊上灯摇如白昼,壁灯的斜影打在她侧脸上,鸦羽般的睫如翅般,覆住了她一双杏眸。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微微有些苍白,却依然难掩极明艳端丽的眉眼,端的是意态温雅。
“月琴弹的不错。”
沈筵的声音懒洋洋的。
这人可真客气。
苏阑当时在心里这么想。
他没说她唱的不错,那样未免不尊重人。
听起来像古时候卖唱的戏子。
而是品评艺术作品似的,对说她月琴弹的不错。
苏阑径直挂到了墙上。
她抿着莹润嫣红的唇没有说话。
还了琴转身便走。
李之舟在身后笑起来:“小姑娘挺有意思。”
对于年头相去甚远的一些回忆,人们总是会莫名其妙记住某个定格瞬间,比如这个月明星稀的寂静夜晚。
刻在沈筵脑中的,是她那一抹黛眉。
后来苏阑无数次回忆起这个片段,心想,那个时候的她做什么要拿乔呢?
是明知道像沈筵这种人,身边献媚讨好甚至于自荐枕席的小姑娘断然不会少,她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
好在他万花丛中过的浩荡情场长河中留下属于她的烙印?
还是明明一见就倾了心,可她生来孤高,偏偏都不肯在人前承认。
在她明知家世背景和沈筵都不对等的境遇之下,凭空就生出了这么一股,要给眼前这位太子爷一点颜色看看的孤勇。
但沈筵的品行,至少在她这样的穷学生面前的作派,委实谦和得紧。
连唇角弯起来的时候,都是温柔多情的弧度。
京城四月的夜晚还带着些微料峭。
苏阑跨出黄金屋的大门,就顶上一阵大风,忙从包里拿了披肩裹上。
大门口停着一水儿黑色轿车,成排的奥迪大众,在同车系里都算不上高端。